方鸾凤见他提着大盒小盒来,就晓得了他的来意。她先是拉着他,跟他唠了家常,还问了他娘方明月的事情。
一提到方明月,蔺寒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的喉结滚了滚,沉声道:“京都动荡,我跟爹娘还有弟弟走散了。我想阿娘也许是跟随阿爹回家乡了。”
傍晚日光渐暗,他眼里泛起的雾气清晰可见。
“我不知道阿爹的旧乡在哪,怕是此生再也见不到我阿娘了。当年我跟着阿娘去京都后,就再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侧。不曾想社稷飘摇,最后只有我漂泊回了槐海镇,孑然一身。”
心软的方鸾凤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拍着蔺寒的手背宽慰他,说他娘命苦,他也命苦,但是苦日子会熬出头的。她说大姨小姨都会照应他,让他安心留在睦云县里。她还说他大姨丈还在衙门,到这个时辰快要回来了,让他再等上一等。
蔺寒就安心地喝了碗绿豆粥消了暑气,又跟着大姨娘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有仆人顺着曲桥走过来,说老爷回来了。方鸾凤听罢说了声“知道了”,接着就带着蔺寒去了后堂。
知县姨丈过来时满脸都是倦色,皱着的眉头还没舒展开。方梅知问他今儿个怎么回来得那么迟。他说是处理公务去了。朝廷下了旨,让各地知县准备迎接监察御史。他忙了一天总算将要做的事都吩咐下去了。
方鸾凤问道:“朝廷要派人来巡察了?”
姨丈轻蔑地“哼”了声,道:“珂晖族人做了皇帝,总得先来个下马威。这几个月衙门可有的忙了。咱们得恭恭敬敬地将那大佛迎进来,伺候舒服了,再恭恭敬敬地给他送走。”
姨丈说到这像是不情愿了说下去了。他看向一旁的蔺寒,缓缓道:“小寒来了。”
蔺寒应了一声,提着礼盒走上前去,笑道:“多年没见姨丈了,您还是这样的器宇轩昂,一点儿没变。”
姨丈点点头,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小寒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今年春天,京都动荡我就回来了。”蔺寒说,“我这几天才整修好屋子,在槐海镇安定下来,想着还没来拜见过姨娘姨丈,就来看看你们。来得迟了,请姨丈别见怪。”
姨丈还是点点头,给一旁的管家递了个眼色,让管家将礼盒子都下。姨丈的眼角满是皱纹,眼神却像是能穿透一切。他捏了一下蔺寒的双肩,缓慢而又沉稳道:“这屋子修整好,人能安心住下了,紧接着就要找份正经事做了罢。”
蔺寒怔了怔,看向姨丈。姨丈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睛很幽深。
蔺寒倏尔弯唇笑了。他说:“什么都瞒不过您。”
知县姨丈也笑了,又拍拍他的肩说:“留下吃饭吧,边吃边说。”
于是蔺寒留下来吃了晚饭。
方鸾凤的亲儿子早就成家立业,做了汝州的地方官,用不着她操心。她对蔺寒和糖儿两个亲外甥还是殷切上心的,在饭桌上跟自家夫君吹了几句风,处处为他们这对表兄弟在打算。
姨丈问蔺寒想不想在县衙做个捕快。他特意说了句,先做捕快,等做了段日子将事儿都摸透了,再想其他的。
蔺寒自然是乐意的。
等将一切谈妥了,姨丈又道:“你回槐海镇后同你小姨说一说,京都正乱,她托给我的事还悬着。就说衙门里暂缺人,要不就先让糖儿来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