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一致认为,对他,朝廷已是赏无可赏了。
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把天子三师全都兼上吧?
有说赏金银布帛的,有说赏御前佩剑的,更有说赐婚长公主的
景弘听着只觉得越发不靠谱。
最后还是苏振翮站出来说,既然无法加官,倒不如晋爵。
果然,吏部查核之下,这位位极人臣的中书令不过爵列县男,景弘当即大笔一挥,直接晋爵为华阳乡侯,实封五百户。
大齐爵秩,外姓列爵分公侯伯子男五等,又分亭县乡郡国五等。
此次不但晋爵为亭侯,更是有了实封,可谓赏赐殊厚。
而此刻,景弘远远地望见那一条黑甲长龙渐渐临近,莫名得又想起了《诗经》。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翼之间,彷佛那人就在身边一般的近,那年明德殿里,温文君子言笑晏晏,轻轻拍醒了因为春倦而瞌睡了过去的年少天子。
不过十一岁的孩子困窘的不知所措,他却只是轻笑,“春来不是读书天,陛下若是习字读书觉得倦怠了,大可以看些别的如《诗三百》,其思无邪,犹可立言怡情。”
那人身上的香气早已熟悉的刻骨铭心,景弘也曾派人多方搜寻,却打听不出名目,更别说寻到香方。
此刻远远地征人未至,香气却已是近的彷佛就在身后。
猛地回头,身后长身玉立的男子朱衣玉冠温润如玉。
可是腰间束得不过是普通的嵌玉锦带,他不是他。
是苏振翮。
那个香囊连带它散发出的那本让景弘闻了就安心的香气近来总是没由来的挑起他的怒气。
他们,到底是
心绪百转,再回神,已看得清岑元钦盔顶的红缨。
目光忙急急的梭巡,独不见那袭暗色朱衣。
心下便陡然一凉。
却不忘回头看看身后的苏振翮,只见他垂眼肃立神色如常。
看不见的是他隐在袖中的手用不尖不长的指甲将的掌心掐的血肉模糊。
待到岑元钦打马至驾前二十步时,他方下马,大步流星的走到景弘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末将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景弘强撑着笑颜道,“爱卿平身”
立刻站起身的元钦却已急急的打断了景弘的话,“陛下,请速宣御医!”
先是微微怔忪,“怎么……”
却又猛地反应过来,“可是裴相他”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苍白消瘦的男子双目紧合,额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棉轻纱,白棉纱上透着一块干涸的血红色。
触目惊心。
景弘的脸色很难看。
太医院院正拱手折腰,叙叙的汇报着诊断的结果,“裴相额上的伤只是因为高烧昏迷坠马跌伤,倒无什么大碍……”
“只是高烧一直不退,实在是伤身……”
“本就忌寒讳冷的体质,此次出征,边地苦寒,又是缺医少药,拖沓了这些时日,实在不是好事……”
“会留病根怕是肯定……”
“也不知具体是咳喘畏寒还是别的什么……要到下次犯病的时候,方才能知道……”
“总之,一定要好生调养,否则一旦逾了不惑之年,怕就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