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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经年之后红烛帐暖,帝王将好容易才被劝说而答应在宫中留宿的宰辅压在榻上,凑在他耳边调笑道:“你啊,还是这么难说话。”
解了发冠的宰辅披散了一枕的长发,俊雅的面孔被暧昧的烛光衬得比往日更显柔和,闻言别过了眼,斟酌着道:“臣……”
帝王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破坏气氛的话来,忙吻住了他。
柔柔的从左边的唇角吻到右边的唇角,继而掠过鼻尖,停在了眉心。
继而抬起身,低低笑着补上了当年在明德殿内初表心意时不曾说出口的那句话:“兰阶,我喜欢你。”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方此时,殷庭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弘,将这个亲吻的含义消化了足有半刻钟的时间,而后猝然地、有些踉跄的倒退三步,提起衣摆跪倒在地,平举右手,将左手覆在右手的手背上,拱手于地,而后慢慢地伏下|身子,额头触地,置于手后膝前。
此礼谓稽首,乃九拜之最重者。
景弘怔忪的看着忽然行此大礼的殷庭,尚不及问,就听到那人用字正腔圆的洛阳正音一字一顿的道:“恳请陛下回成命,臣,万死不敢!”
竟好似自己方才不是向他示爱,而是要他弑君一般。
何必呢,他这又是何必呢。
天子的恩宠,不知这世上有多少人机关算尽挤破了头都求不得,他倒好,自己双手奉上他竟还是这般如临大难比如蛇蝎一般……这算什么?景弘自问打记事起,还从未被人这般忤逆过,哪怕是当年的太傅,也绝不曾如此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自登基以来,帝王的尊严还未被人这般挑衅过,一时间便连生气也忘了,甚至之前的烦乱和怒火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只心底隐约有些发冷。
语气便成了自己都不曾意料到的平和。
“至于么,起来。”
“臣不敢。”
“那你便跪着吧。”
言罢拂衣而去。
三个时辰后浮欢匆匆的走进了明德殿,“陛下口谕……殷相快先请起。”
仍旧保持着稽首姿势的宰辅慢慢的抬起了身子,看向身侧一袭茜色宫装的尚仪女官,“陛下的口谕是?”
浮欢轻轻叹了口气,“这……陛下正在气头上,口谕的意思是让您平身,回去办公。”
脑海里响起帝王冷冷的声线:“叫殷庭滚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说今日是复朝的第一天,堆积了不少事务。”
殷庭的脸色很是苍白,抬手制止了浮欢想要扶起自己的举动,很艰难的撑着地,慢慢的折过身,坐在了地上,捂着膝盖轻轻揉着:“老毛病,叫姑娘见笑了……烦请回禀,臣遵旨。”
浮欢又叹了口气:“殷相您也是,怎么又与陛下置气……置气便罢,这天寒地凉的,怎么又跪上了?自己的身体,您自己还不清楚么。”
殷庭只是垂了眼笑了笑,也不说话。
浮欢却是好奇得很,眼看陛下气的不轻,可是也没见陛下砸什么东西……甚至,都没听到里面有人大声说话。
真不知到底又是怎么了。
分明已经是这般亲近的关系了,怎么又突然闹僵了呢……
太医院的老院正须发皆白,神却矍铄,看得殷庭多少生出了些自愧不如的心思来。
正数落他的老院正见他分神,在他腿上揉药酒的手便又加了三分力道,“怎么,殷相这是听不得下官唠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