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茗察觉到那人的不自在,心中的郁结之气倒是消散了不少,此话听着是对众人说的,可他偏故意盯着明柯。
放下筷子,小九把碗碟朝明柯方向挪了一挪,貌似不经意地碾了碾明柯的脚,感觉那人吃痛以至于差点失声惨叫出来,才漫不经心地把脚了回来,继续夹菜。
阿牛还搞不清楚状况,正准备开口,被身旁的小公子给狠狠地掐了个爽快,看这情景,其他人更不敢出声,只埋头默默用膳。
“小的没怎么见过世面,府上高床软枕,一时间确实不大适应,太君见笑,见笑。”
明柯腆着脸笑,他表现出来的曲大便该是这样回话的,这般反应应该是没错吧,当下有点儿不确定,却还得咬牙继续演下去。
任茗相貌虽带着点儿柔媚,但若不是情绪激烈迸发的时候,嗓音还是偏于清冷的,带着仿若流水潺潺中玉石相碰触的清脆特质,总之音色谈不上半分与媚气相关。可偏偏他一张口,明柯就觉得对自己有不同寻常的吸引力,一心只想靠近他。
真是天生的冤家,明柯面上是腆着脸笑,内心却是隐隐绝望地同自我斗争,不住地默念,远离他,远离他。
“是吗?那先生可得保重了,毕竟本宫是希望先生能长长久久的、安安稳稳地在这府里待下去的。”任茗淡淡一笑,轻声说。
“他会些什么?”
任湘听着小叔的话语里隐含的意思竟是要这人常住了,遂有点儿嫌弃地瞥了眼曲大。
若是康永嘉倒也罢了,可这话明显是对着那个平平无奇的曲大说的,他任湘再是不学无术,挑选正经的先生也不能这般不讲究吧。按之前他父亲给出的说法,这人只是随意讲点边境的风土人情给他解闷儿的,小叔这般一讲,倒是把曲大抬到场面上来了。
“说来惭愧,小的确实什么都不会。不过,小的原本就只是陪他来的……”
听见任湘插话,明柯忙扯了扯小九的袖子,只摆出副怯懦样子,不准备再言语,以跟那人继续交谈下去,自己复又生出些不该有的念想出来,既然准备放手,就得断个干净,剩下两年时光何必又要惹些事端出来。
呵,这人还装上瘾了。任茗轻轻一招手,身后就有人在椅背上垫了垫子,他闲闲靠在椅背的软垫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转头对着自家侄儿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得记着,真人不露相,我猜他通的可不少。”
说完这句,任茗又转回头看着明柯,又淡淡地加上了一句:“可惜陛下年纪太小,不然本宫倒是很乐意请曲先生进宫,也给陛下讲讲。”
“就他,陛下能跟他学些什么。”
不过是一个见识浅薄的乡野村夫,也值得小叔你这般青眼,大街上随手都能逮回来比他更好的。任湘倒还顾及自己贵公子的教养,没把后面这句话说出口,但就那语气也把对明柯的不屑表现的明明白白。
小九听着这话觉得颇不顺耳,想着反驳过去不如直接动手来得畅快,立即就想要出手给这小公子一点教训,然而正当想动手之际,却不知为何,突然心痛到无以复加,以至于两手颤颤,脸色转为苍白。
可明柯没注意到这些,他现在脑海中反复的只有陛下这两个字,担当得此称呼的除了他那可怜的孩儿司空还能有谁?
不过只要这人还在,到底是他的亲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儿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况且这人对待亲人向来情厚,若是待儿冷淡,估计也是因着自己的因由……但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啊。
见明柯还是那般神色,也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任茗突然有了一种无力感。一刀子捅过去,原本就是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