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爸,这家就没男人,”那人说道,又怕我不相信似的,语气严肃起来,“我跟他们住上下楼十几年了,这家搬过来就只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她管小孩叫维维,可不就是你同学,那女人后来又嫁人了,就剩下小孩一个了。”
那人说完挥挥手走了,留下我呆呆站在唐维安家门前,久久未挪动一步。
假后的第二天,班主任在班会上宣布了唐维安转学的消息,他的话音刚落我就站了起来,语气近乎质问:“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办手续的!”
“刚才……”班主任呆呆看着我。
我风一般冲出门,沿着教务处到学校大门的那条路奔跑,希冀能看到唐维安的身影。
我没有看到他,我被校门保安拦住的时候才意识到,我竟然逃课了,还逃得是班会。
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唐维安,后来我又去了几次他家,始终没人应门。但这不妨碍我想念他,我在数理化题海的间隙里想起他,猜测他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
如果时间倒回到二零零六年,我发誓一定不在那天下午帮我妈买菜,我就不会在菜市场遇到周圣宇,他穿着黑色短袖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男生沙滩裤,脚上趿了一双拖鞋,手腕上挂着个袋子,袋子里是刚买的蔬菜,一根过长的萝卜冒出头来。
他嘴里叼着烟,头发漆黑,眼神如鹰隼,快要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躲进旁边的菜摊里,没有让他看到我。
我看着他走出菜市场,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果断跟了上去。
5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跟踪一个人,后来当了警察,带小组抓了一些以狡诈著称的通缉犯,回想起来,这些人跟当时的周圣宇比起来,简直就像一群迟钝自大的猪。
我不知道周圣宇的那种警惕和敏锐从哪里来的,即使我竭尽所能小心地掩藏行迹,也还是几次差点被他发现。我跟着他在肮脏残破的街巷里左拐右拐,竟然奇迹般的没有被甩脱,最后他停在一栋看上去快要塌陷的楼房前,我则飞快地躲进一堵水泥墙后面,露出一只眼睛观察他。
进了这片区域以后,周圣宇的步子就变得懒散起来,他晃悠到楼门口的一条长椅跟前,椅子上坐了一个瘦削的男生,背对着我,肩上挎一个书包,穿洁白的短袖t恤。在那个荒草丛生、垃圾遍布、散发阵阵腐烂臭味的地方,他像一杆清新的竹子。
四周没有人,这个地方似乎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住户了,周圣宇因此肆无忌惮,几乎是粗暴地拽着那个男生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像一头饿狼一样啃上了他的嘴唇。
我恍惚了一瞬,然后咻地睁大眼,为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惊和茫然。
因为怕惊动周圣宇,我藏身的位置稍远了一些,这让我无法听清他们的对话,那个男生似乎骂了一句什么,用同样粗暴的动作推开周圣宇,抬手一巴掌往他脸上甩过去,但是周圣宇轻轻松松就捏住他的手腕,把他拖进自己的怀里,一边掐着他的脖子一边晃进黑洞洞的楼道里去了。
我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冷汗在脊背上爬行。
他们互相推搡交手的时候,那个男生的脸无意间向这边侧了过来,在我的视线里倏然滑过。
即使带着扭曲的厌恶表情,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唐维安。
我僵硬地从墙后走出来,无意识地走进那个楼道,这栋楼只有一层,我站在两户门中间,听到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