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前日梁萧耍赖离了松鹤楼,那梁景怨恼怒盛,见妻子惊疑目光,羞恼更甚,埋怨李柔道:“瞧瞧,都是你教的好儿子,番番气我,一丝面子亦不曾给,如此不通礼数。你偷教了他功夫,就该管着他些儿,别让他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不把人当回事?”李柔听说,心中气苦,身子稍作轻颤,微微怒起,说道:“景哥,你我夫妻二十年了,你就这般看我的么?”
梁景道:“我怎生看你了,萧儿的武功不是你教的么,瞧他身形,使得可是逍遥一派武学,这应该不假罢?”李柔道:“是,他使得的确是逍遥派的‘凌波微步’,但他如何会使,这我也是不甚明白?”梁景惨笑道:“装,装,你还装。萧儿从小未曾离开过家门半步,若不是你倾囊相授,他何以在短短数月,武功便突飞猛进?就算是天降奇才,亦不过尔尔。”李柔顿时哑口无言,眼眶微红,几滴清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梁雪眼见母亲蒙冤,心里极其难受躁急,暗道:“我该不该将外婆授哥哥武艺一事,告诉爹爹呢?可是爹爹一旦得知,对哥哥决不轻饶。”唉,好不为难,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哥哥,教她如何应对?思想在这停顿了片会,猛的醒悟,心道:“雪儿,你好笨,我可以撒谎啊?”再瞧了一眼母亲,见她腮边堕泪,极是委屈,莲步轻起,行出三步,面向父亲道:“爹爹,哥哥的武功不是娘亲教授?”
梁景“哦”了一声,脸色平常,说道:“是么?不是你娘,那是谁?”梁雪道:“这……这……”梁景瞧女儿神色慌张,立即喝道:“很难回答么?”被父亲这么一喝,那梁雪胆儿稍怯,连道:“不是,不是。”梁景道:“不是?那是甚么?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梁雪连忙摇摇头,紧咬牙关。
只听父亲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雪儿啊,你自小便乖巧,又极听为父的话,今天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若是萧儿当真做了甚么不该做之事,瞧在你母亲和你的面上,爹爹不罚他就是了?”梁雪听父亲肯原谅哥哥,霎时喜叫:“真的?”
梁景见女儿为了儿子之事,前一刻犹在担心害怕,不想才一会又喜笑眼开,真是拿这双儿女没办法,暗叹一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嗯,爹啥时候骗过你。这会你该说了罢,是谁教他武功?”梁雪摇了摇头,低声道:“爹爹,请恕女儿不孝。雪儿答应过哥哥,不能讲的,雪儿必须遵守诺言。”
梁景一拍桌子,立马跳了起来,气道:“甚么?你个死丫头,敢诳老子,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李柔气急,一招小擒拿手法使将过去,擒住了丈夫胳膊,不让他及时发难,眶中带泪,涩声道:“景哥,你今天是怎么啦?怎会生如此大的气,你想清楚这可是咱们的女儿哪?”梁景胳膊被缚,闻娇妻之言,不禁心下一揪,暗道:“是啊,我今儿是咋啦?何以脾气这般冲,难道当真被萧儿气糊涂了么?”瞧瞧妻子凄楚的模样,又看看女儿怯怯的娇颜,心下怜意大起,柔声道:“柔儿,为夫错了,原谅我好么?”
李柔登时破泣为笑语,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谈这作甚,不怕人家笑掉了嘴巴。”叫女儿道:“雪儿,你过来。”梁雪闻唤,哇的一声扑进父母怀中,抽鼻作泣。那李柔安慰道:“雪儿,别生你爹爹的气好么,他也是担心你哥哥安危?”
梁雪伸袖擦干泪眼,微笑道:“女儿不敢,其实哥哥……”李柔以小手封了她小嘴,笑道:“你不想说就不说了,人活一世,最看重的便是誓言,你能如此守信,娘很是开心。放心罢,你爹不会怪责你的。”叫丈夫道:“景哥,是不是啊?”那梁景俊脸上微微一笑。
说话之间,已近申牌时分,光线逐渐偏西而照。刘进道:“此时阳光犹烈,桌面明显,段叔叔醉在这里,恐不太好,不如将他移至房间,睡也踏实些?”梁雪道:“进哥哥啊,不要捣鬼,叔叔沉醉极重,如何挪动分毫?”刘进笑道:“你看这里人多。”话罢,吩咐朱丹臣等大理诸人,将段正淳扶上了楼梯,却请梁景夫妇,还有梁雪坐了下来,命伙计重上酒菜,一切就绪,自己坐下后,说道:“梁叔叔,你们刚才只喝酒,一定没吃菜吧?莫怪小子自作主张又叫了饭菜?”
梁景笑道:“哪会,老夫多谢还来不及呢?都是萧儿这孩子给闹的,我现在肚子空空如也,真有些饿了,来,我们一起吃。”说着四人皆动起筷来。
就在此时,一条青影上得楼来,跑堂过去招呼,那人要了一壶酒,叫跑堂配四色酒菜。刘进和梁雪听着声音耳熟,蓦地里三人同时回头,这般照面,三人都是一惊,二人同叫:“段公子!”那人却只叫:“梁妹妹!”
梁景夫妇听到惊叫,纷纷扭头,只见一个青年公子走了过来,青衫衣带,颇是儒雅,脸倒是挺俊的。不错,此人正是段誉。那天在曼陀山庄遇见王语嫣甚是兴奋,虽知她不是梁雪,但不知怎地,一见了她,魂儿早已不在身上了,但盼能多陪她一刻,亦是好的。用六脉神剑打走了萧哥,便和王语嫣一起救人,人救出后,去了“听香水榭”,为包不同三言两语所欺,愤愤之下,公然离去,不想会在这里遇上梁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