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今日回来,说不定寻得了什么好法子,你且宽心。”我宽慰她道。
我正安抚着师娘的情绪,师父推门进来了。这些年,他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所差无几,唯一的不同就是眼角多了些许皱纹,还有鬓角的隐隐银丝。离乡近二十年,当年青丝空余千茎雪,我总想问他值吗,不就是为一人。可我又扪心自问,若是为了祥平,我可否也会像师傅这般舍弃一切。
定是会的。
自始至终,不过情一字而已。
“小思,你先出去,我同你师娘说会儿话。”师父说。
我识趣地离开,出门便见两师兄和木梨姐一同站在门外,神情严肃。
“怎么了,两位师兄怎这般安静。”
祥平低声对我说:“我爹说,宫里那位恐怕快不行了。我爹怕那位一去,新皇会找我们楚家的麻烦。”
“怎么这么突然。”我问。
二师兄也小声地回我道:“这种事,能瞒就瞒。我爹敢往外说,多半是瞒不住了。”
我皱了皱眉,若皇帝真的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楚家岂不是在劫难逃?今日局面,怕是天纵英才如师父,也未曾料到。
“那师父怎么说?”我问。
“车到山前必有路,能走一步算一步。”二师兄摇了摇头,有些丧气地说。
我们四人便在廊上等着师父出来。远处飞来几只麻雀,落在了门檐上,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些什么。它们的身影逆着光,我朝它们望去,被阳光刺得眼睛有些疼。真的要变天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师父从房中走了出来,看我们都站在门外等着,深情还无比严肃,倒是被我们逗笑了:“你们,是怕了吗?其实没你们想得这般可怕,未来如何,静观其变就是了。楚麒,你先过来,爹有话跟你说。其他人,去堂屋等着,我一个一个地叫你们。”
我在堂屋的椅子上坐着,看着二师兄,木梨姐,一个个被叫去了。直到太阳将要西斜,师父才唤我过去。
师父对我笑着,和从前一样的那种慈爱的笑,他让我坐到他对面,然后对我说:“还记得我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吗?那时候你才多大?四五岁的年龄,但却有自己的主见,说跟我走就跟我走,也不哭也不闹。来楚家这些年,你其实一点也没变,还是要多善良有多善良,要多天真有多天真。这样是好的,可要是哪天没人能护着你了,你这样的性子,总会吃大亏。我教你行医用毒,不光是因为你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是为了让你有些自保的能力。若师父以后不在了,楚家还得靠你们三个人护着。”
“师父,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人护着我了,什么叫师父以后不在了。
“没什么意思,就交代交代你以后的路。”他依旧笑着,可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意思无可奈何。
我暗自握了握拳头,骨气了勇气问出了这些年我一直没敢问出的问题:“师父,你这些年后悔吗?”
“路是我自己选的,何来后悔一说。他不欠我,我也不欠他。”
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师父又匆匆进了宫,他总是这样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让人搞不清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家。
“祥平,未来会是怎么样的?”睡前,我趴在师兄怀里问他。他一向是最可靠的。
师兄的双手环着我的背,轻声说:“不管怎样,念之,你得相信未来是好的。”
未来是好的吗?师兄都那么说了,那未来定是好的。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一起变成糟老头,一起看青丝变成白发。”我对他撒娇。
他宠溺地对我说:“好好好,我们一起变成白头老翁。”
秋天很快过去,一日,我推开窗子,竟看见屋外一片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