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当时没有反抗,我弟说不定不会死。”贺忻说,“我推了我妈,让她撞到了桌角,流了一地的血。”
李言蹊没说话,坐在床沿看着他。
“从那以后不管我妈怎么打我,我都不再反抗了,因为那是我欠她的,我必须清醒的接受她的责骂,她的恨,她变态扭曲的爱,日日夜夜为当时的一时冲动忍受煎熬。”贺忻把手枕在脸上,声音放得很轻,“可是你知道吗?我害怕。”
“我家那么大的屋子,永远都是空空荡荡的,小时候我从客厅走到房间要花三分钟,要走三十二阶台阶,要跨一百六十步,后来长高了一点,我只要花一分钟,跨一百步就能逃回去把自己关起来,但我发现这并不值得我庆幸,因为不管怎么样,客厅和房间就只有我的影子,孤零零的待着。”
都说世上的一切悲欢并不相通,但李言蹊却在此刻或多或少能感同身受贺忻当时的痛苦。
他无法言说的害怕,他拼命挣扎却怎么都跨不过去的苦涩,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或许已经痊愈,或许早就结痂,却掩盖不了既定的事实,他是一个被抛弃的傀儡,被生活这双手拉扯着长大,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在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李言蹊不太会安慰人,想了很久才伸手捏了捏他的肩。
“痒。”贺忻低头缩了下脖子,“你的手好冷。”
李言蹊在他脸上碰了碰,“是你又烧起来了。”
“我不想睡觉。”贺忻闭了闭眼又睁开,“睡着了就做噩梦。”
李言蹊说,“那我给你唱首歌你再睡?”
贺忻揉着太阳穴,“你们学霸的审美我不能苟同。”
李言蹊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要唱什么?”
贺忻咳嗽了一声,“肯定是关于狗的。”
李言蹊一脸看破不要说破的眼神瞥着他,贺忻扯开被子拍了拍空着的床铺,“我想降降温,你靠过来一点。”
李言蹊楞了一下说,“我是冰雕都不管用,说真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还是去趟医院。”
“我不要。”贺忻嗓子沙哑,“我讨厌医院。”
李言蹊回头就看见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他看,他晃了神导致历史重演,他猝不及防被人拽了个正着,然后跌到了贺忻的床上。
“我操。”李言蹊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罪魁祸首得意地哼了两声,然后用胳膊把李言蹊的身体压下去。
“乖乖躺下。”
李言蹊沉默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该跟一个生病了还这么野蛮的家伙讲道理,只好自认倒霉拉好被子,把脑袋凑到枕头上枕着。
“你唱吧。”贺忻闭上眼,往他身边挤了挤。
李言蹊清了清嗓子,手在膝盖上打着节奏,“门前大桥下,路过一群狗,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汪汪汪汪哪只狗最帅,一定就是那贺丧狗,贺丧狗最帅。”
贺忻闷闷地笑了起来,“我操,李言蹊发疯了。”
“帅狗贺忻,带着我美好的赞许,睡吧。”李言蹊把灯关了,只留一盏小夜灯,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墙,指尖晃动了下,墙上出现了他的影子,贺忻也把手伸了出来,跟李言蹊的手互相挨着。
“谁还没点害怕的东西?不管是医院还是黑暗,都很正常,我也怕。”李言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