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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也别去,就待在这儿。”
第三十八章 喜欢一个人
贺忻所说的“就待在这儿”,范围设定得非常准,前后不超五步的距离,五步以外他就要从被子里钻出来,嚎一句“你要去哪儿?”
李言蹊拿着杯子哭笑不得,“喝水。”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不肯闭眼的贺忻,“哪儿有主人被宠物管着的道理?”
贺忻翻了个身背对李言蹊,闷闷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扭过头来说,“你说我像狗?”
李言蹊把水端到他面前,笑了笑,“我什么都没说。”
贺忻因为不舒服眉头还紧皱,看人的表情透着点不爽,接过杯子一仰头把水喝光了。
大部分人生病会选择安安静静补眠,或者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听歌看书,总之放松紧绷着的神经,也懒得去搭理别人。
贺忻却跟他原本的性格反着来,平时酷得蹦一个字都力,一生病就变成了话痨。
什么都说,上到国家大事,下到恶俗八卦,有些听起来像是糊话,有些逻辑却很清楚,几个小时以内李言蹊感觉他把他们认识以来所有的话都讲完了。
“你渴不渴?”李言蹊看着他,“我再给你倒一杯水。”
“我们小狗不需要喝水。”贺忻靠在床头,“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李言蹊只好重新坐回去,“你初三那会参加马拉松市联赛,沿着观光景点跑步,那天下了大暴雨,好多人鞋子都跑掉了,场面特别壮观。”
贺忻声音哑哑的,“对,当时我光顾着笑,后来自己鞋子也飞了,最后光荣得了第一,还是踩在垃圾袋上领的奖。”
李言蹊听到垃圾袋三个字表情微微有些嫌弃,洁癖犯了特别想进去洗个脚。
贺忻垂着眼睑说,“那是我加入校体队后参加的第一次市比赛,虽然赢得特别狼狈,但跑完了全程,觉得没白来一趟。”
“是挺伟大的。”李言蹊说,“那么长的路程还拿了第一名。”
“伟大吗?”贺忻轻轻笑了一下,闭了闭眼,“有些人却觉得非常丢人。”
李言蹊沉默了一分钟,也没有怎么拐弯抹角地避讳这个话题,“你爸爸吗?”
贺忻闭上的眼睛睁开一半,睫毛抖了两下,“嗯。”
不过他很快就又笑了起来,语气变得毫无所谓,“反正不管我做什么,在他眼里都丢人,我得改名不姓贺才能遂了他的意。”
李言蹊不清楚贺忻家里的事情,他也不想随便窥探别人的伤口,贺忻在外过得潇洒自由,从不表现出一丝弱势来,但他知道他只是用无所谓来掩盖内心真实的情绪,在生病的时候冷不丁没护住这张面具,堪堪露出一个脆弱的角,所以这会儿他表现的坚强并不一定是坚强,他说的没事儿也不一定是真的没事儿。
“诶。”李言蹊把椅子搬近了些,“你有的没有的说了那么一通,要么累了乖乖去睡觉,要么说点你真正想倾诉的。”
贺忻盯着玻璃杯,聚焦不太灵光的眼珠子却黑沉沉的,他张了张嘴,感觉有好多话要说,却发现那些东西经年累月地积在心间,都堵成一块动也动不了的大石头了。
“说吧,我听着。”李言蹊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有着故意压低了的温柔气息。
“我......”贺忻侧过脸,握了下拳又松开,“我曾经跟你一样有个弟弟。”停顿的时间有些长,贺忻没有移开目光,“但是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
故事其实很简单,不了多少口舌,贺忻用旁观者的语调淡淡地叙述着,一个不像家的家,一对不像父母的父母,他从渴求温暖到冷眼相看父亲出轨,咬牙忍受母亲的殴打,他背负了一段让他拼命逃离的绝望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