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之日,借著楼倒了,灵魂出窍到京城来和你相会。如今徐氏女的尸体,令岳还将她寄存在临清观音寺中,尊夫人也知道。我扮作徐氏女,中秋三更死了,我就是三更到的京城,不是鬼,怎麽能如此迅速呢况且像是参政一事,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十年之前的事,宛如亲眼所见我是鬼,是真的,又有什麽疑惑地呢”
云天章道:“如此说来,你真是鬼了。但是你我之情,原非生死可隔,你既然有灵,长住於世不就好了,为何要说离开呢”
文韵曰:“情缘已满,不能再留下了。”用手指著道:“接我的人来了。”
云天章举目观看,是一艘船的队伍。
但见:旌干摇月影,鼓吹杂鸿声。帆开绣帐,与宝船而交辉;樯尽红霞,与栏舟而并璨。
喝道的尽是力士黄巾,摆围的都是牛头马面。纷纷蛟龙拥行船,济济鬼判迎节钺。从来不信阴阳,今日方知神鬼。
云天章问道:“你在阴间,所居何职”
文韵曰:“慈航大士保奏,敕为南海水神总管。”
看看近来,那些鬼判、牛头、马面一齐跪下,禀道:“限期已近,请大王登舟赴任。”
文韵道:“取冠带过来。给云老爷这里磕头。”
众鬼判都磕了头。
文韵带了三山帽,穿起大红蟒,系了碧玉带,著上皂朝靴,受了金英宝剑、诰命,望天谢恩毕,拜辞云天章道:“前面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就不再说了,希望你珍重,免得我挂虑。”於是解下佩剑,给云天章道:“这是我的殉棺之物,见此物如见我一样。他日海上相逢,再叙契阔。”
云天章呜咽,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凄惶点首而已。
文韵也是潸然泪落,再拜而别。才登上了舟,阴风大作,一行人倏然不见了。
云天章放声痛哭,几乎要昏死过去。惊动了陆小姐,叫家人乘船将他扶回来,问其原故。云天章从始至末说了一遍。小姐不胜惊骇欣羡。
惊骇的,道他是个鬼,怎麽与人无异
欣羡的,是成就了云天章的功名,又成全了他夫妇的亲事。於是劝道:“他既然成为了神,你也可以欣慰了,只要替他报仇雪耻,便是不负他了,为何作儿女之态,自伤身体”
云天章收泪道:“贤妻说得也是,但是如此锺情,世间罕有,教我如何舍得割下”於是吩咐加快行程,去扬州公干。
三日到了扬州,云天章让管书札的人写了一通家名帖,大轿去见那仪宾。仪宾不知他的来历,只道有什麽事,便整及出迎。觉得云天章有些面熟,道:“大人光临寒舍,不知有何吩咐”
云天章道:“老大人这就忘记了三年前承蒙你在府上招待舍弟,我先前因为王事靡监,未曾来接他,如今我奉圣旨代巡浙江,告假祭祖,想要和舍弟一同回去。”
便叫随行的托上礼物,道:“白金三百,彩缎八段,每事都加倍归还大人,奉酬前日之惠,请慨然收下,让舍弟和学生回家,感激万分。”
仪宾听得此言,惊得魂消魄荡,顿口无言。自叹道:“取命鬼来了。”挣得满面通红,说得“请罪”二字。
云天章又催促道:“如今他在何处,可快请来见我。”
仪宾五色无主,失张失志,应道:“是。”
云天章怒道:“你虽然是皇亲,也没有让御史之弟为奴才的道理,我以理赎他,你却不肯,我提请过,你少不得也要还我个人。”
那仪宾看他变脸发性,连连道:“我去请他来,我去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