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东海潜鳞,南山隐豹。
子自今朝,自今朝,一片雄心托大刀。难禁受,难禁受,专鲈兴豪,何时返却山阴棹
余生恨乏防身诰,只得向玄冥小笅,无奈春去秋来趱俊髦。
写毕,文韵按板高歌,以解愁肠。真是响遏行云,游盘流水。早惊动了店主人,潜身静听,听他唱得委婉悠扬,声音清亮,不觉心旷神怡,暗称道:“真是好曲啊”
文韵唱完,放声大哭。店主人不知就里,忙进房问道:“你高兴唱著曲,为何又哭了”
文韵道:“店家你有所不知,我客居已久,看不到亲人,囊空如洗,欲归无路,欲住无资,我看见春光将要离去,思念故园,偶拈此曲,长歌当泣,对此不是高兴啊歌罢伤心,不觉痛哭。”
店主人道:“原来如此。我有一言,不知足下听吗你若是肯听,倒也不用愁支用,这事也是安闲的。”
文韵道:“是什麽事”
店主人道:“足下不怪,我方好启齿。”
文韵道:“我已经是穷途末路,又少了你的饭钱,眼看衣物又要当尽了,若有可能之事,我自是不推辞的。”
店主人道:“如此便好了。适才听足下所唱之曲,便知道你是能作曲的。我这里新集合了一班昆腔子弟,缺少一名正旦,足下若肯入班,便会有几十两班银到手。每天都有银子赚,不强似清坐无聊吗”
文韵听了,满脸通红,半晌无言。他若不答应,衣食难措,若是要答应,又担心会招致侮辱,便对店主人道:“承蒙店家你照顾,那便只好如此了。我只是担心入了班,便要招他们轻薄。”
店主人道:“不是这样,龙阳之人才有轻薄之事,昆腔现在正招新人入班,况且有戏之时,你就去唱。无戏之时,你依然到老汉的店中住便是。”
文韵道:“也要说得明白的。”
正是:明知不是伴,情急且相随。
店主人去了,一说便妥当了。只要文韵登场串一场戏,便给他班钱。文韵同店主人到了串场上,做了几出戏,人人称好,个个夸强,他便做了正旦。
行头主送来三十两班钱,文韵入了班,便和店主人回住住了。
次日,文韵还了些店帐,取了些当头,又做了几件衣服。嫌戏衣不合身,又量体做了几件女衣,还剩下五六两,便藏在了衣笥盛衣服的竹器中。
南京人都在赞美汪府的昆班好,一起写了十几折感人新剧本。
文韵妆扮成正旦,此乃是他初次出场,他满脸娇羞,浑身惭色。
但见:额里包头,霏霏墨雾,面搽铅粉,点点新霜。脂添唇豔,引商刻羽,启口处香满人前;黛染眉修,锁恨含愁,双蹙时翠迎人面。
正是:压倒粉黛三千女,不数金钗十二行。
话说看戏中有一人,姓云名汉字天章,是古吴人。年少时喜欢读书,长大些便学习击剑,落拓自喜,肮脏不群。貌似潘安,才比苏轼,真是一时风流才子也。
只是有一件时,他赋有千金,却是家徒四壁。他的才华奇异,而命数也是奇特。文采无人配得上他,而相貌也无人配得上他。
明王梦杳,风云之色黯然,佳偶缘悭,河汉之期邈若。这些事却也不在他的心上,他只是发奋著书,自见於世。常自言:“玉堂金马,於我而言,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