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屋子里头十分寂静,门外廊下的鸟雀“咯咯”地啄着豆米。
杜恒言好像闻到了一点苦杏仁的味道,这气味刹那间连嘴里都塞满了淡淡的苦涩。
她在阿翁阿婆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怜悯。
杜恒言心里微讪,“阿婆,不是说随言儿自己喜欢的吗?言儿并不想这般早定下来,京中的小郎君言儿还没有好好比较。”一双柔软的玉手轻轻地给元氏按着肩膀,有小女儿家的娇嗔。
元氏望着阿言鹅蛋脸上有些纠结,那翘起来的睫毛下头,一双杏眼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心中微微有些不忍。
她和老头子原本的意思,阿言的亲事,由阿言自个作主的,只要她高兴便好,可是,呈砚却说若是想护得阿言的周全,必得让阿言嫁入数一数二的高门。
呈砚说张枢相府上可保阿言一生无忧,她和老头子也不好辩驳什么,左右,林家小子再喜欢阿言,也是与阿言多年未见。
情分也未必怎样的深。
便是再深,也比不得阿言的命重要。元氏想到阿言的身世,压下了心头一点不忍。开始爬上皱纹的手,拉过阿言的手,一边替阿言撩起落下来的几根小细发,视线落在阿言瘦削的肩膀上,缓缓笑道:“你年纪小,这事儿听你阿翁和伯父的。”
杜太初捻须对着杜恒言道:“言儿,这是我与呈砚一块儿商议出来的,张枢相身居高位,其夫人又与你阿婆有深厚的情谊,小衙内眼下虽只是太子的侍读,可是为人机敏、谨慎,胸有丘壑,他日之前程怕是要超过其父的,嫁入张家,也不算辱没了你。”
杜太初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视线下沉,并未看着杜恒言,像是在自个劝解自个一般。
杜恒言被众人一言一语的解说着这一份姻缘的合适、匹配,脑子中犹嗡嗡的,勉力笑道:“阿翁,言儿尚未及笄,你们这般早就想将言儿打发走?”
杜太初望了她一张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脸,心中一揪,眼睛忽闪了一下,从黄花梨木太师椅上起身背着手往外走,道:“此事,言儿宽心便是,婚期推一推也可!”
杜恒言望着阿翁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觉察出气氛的诡异,起身自个坐在元氏下手的一张椅上,问杜呈砚:“伯父,你们定有什么隐衷瞒着阿言是不是?”杜家二老一向十分纵容她,杜呈砚这许多年也不曾勉强过她做什么事,可是现在说让她嫁就让她嫁,还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
杜恒言却是不信的。
可是一时又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事能够让她非嫁给张宪不可?
“言儿,你有喜欢的小郎君?”杜呈砚一双鹰眸,穿透一般看着杜恒言的眼。
杜恒言摇头,“暂且没有。”杜恒言说这一句的时候,不知怎的想起来放在明月阁里的那只天青色釉碗。
杜呈砚点头,又问:“言儿你厌恶张家衙内?”
张宪虽然自幼性子冷些,可是愿意出手帮小黑娃,还多管闲事地帮了孙家掌柜,她倒也不厌恶他。
杜恒言接着摇头。
杜呈砚这才微微笑道:“既是如此,此一桩姻缘,当得良配,我现在回一副细帖子给张家,让他们着手去合一合你二人的生辰。”虽是笑着,可这话说的却是不容阿言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