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纯瞬间笑得灿烂无比,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罗九哥,你也来了?我哥和大伯他们都在外头呢么?”
罗九郎说:“没有,就我和你二哥在呢,一起出来溜达,闻着香味就到你这里来了。”
高以纯一边跟他说话,一边麻利里捞出大约二十多串,熟练地拿过草纸把柄包住递过去:“九哥,我这里实在忙不开,这些串先给你拿过去跟我哥吃着,等晚上我这里人少些之后,再去看你们,替我给我哥和伯父们带好!”
罗九郎白得了串,心里头高兴无比,又觉得倍儿有面子,大声告诉高以纯:“我们住在高升客栈!”然后趾高气昂地走出人群。
他方离开,高以清就不愿意地抱怨:“他们都是什么人呢?当初又怎么对咱们的,还放狗去咬元宝哥哥,你干嘛白给他串吃?要我说,就算是拿了钱来也不卖给他们!”
“别胡说!”高以纯瞪了弟弟一眼,手上伙计不停,口里说道,“他们虽然花了咱爹用命换来的抚恤银子,又欺负咱俩没爹娘护着,又借了抓熊瞎子的猎狗要吃了元宝,更……”他把高以直的事几乎从头数落了一遍,然后着重地讲,“但他毕竟是我堂哥,给他吃些也不妨事,回头记在账上,从我工钱里口就是了!”
从上辰时开始,一直到下午申时,人才开始少了起来,摊打烊,大家都疲惫不堪,高以纯又特地装了一大盘子,加上十个茶叶蛋,自己端一盘,让高以清端一盘,一起往高升客栈里来。
高升客栈的老板名叫高升,因为这个名字,使得每赶上岁考、科考的年头,便客房爆满,哪家读书人考试,都愿意图个吉利。
高以纯带着弟弟来到客栈,找到高家人定的客房,果然,高学信、高学成、高以正、高以直都在,爷四个租了两间天字号客房,屋里头挂着名人字画,摆着古董花瓶,颇为雅致。
看到高以纯兄弟送吃得来,几人非常高兴,尤其是高学信:“三郎,我听你哥说,你在东市那边一家饭馆里当伙计呢?”
高以纯点头:“是这样呢,亏得穆掌柜留我,要不然我和小五还真不知该怎么好呢。”
高学信笑着说:“你在那上工累不累啊?每天都做些什么活计?能挣多少钱呢?”
高以纯说:“店里头生意好,起早贪黑的,累点是不了的,不过东家人好,每天给我十五文钱,说是如果生意一直这么好,年底下会有红包,不过也不知能不能指的上。”
“十五文可真不少了。”高以直惊讶地说,“一天十五文,一个月是四百五十文,一年就是五两四钱银子,相当于五亩半地的出息呢,加上村里的那三十亩地,三郎,你可算是个小财主了!过去常听人说,县城里头钱没腰,挣不着的熊蛋包,如今一看,果真是这样。”
高学信又问:“那穆掌柜人怎么样?可打骂你和小五么?哎呦,小五都瘦了,过来让大伯好好看看。”高以清白了他一眼,站在高以纯身后,撅着嘴不说话,他有些尴尬,继而又跟高学成说,“赶明儿等考完了,咱们也得去见见那穆掌柜,别以为咱们家孩子没家大人护着,凭白地随性作践欺负,那可是不能的。”
高学成看出他大哥是惦记着高以纯的工钱,他是颇为不屑的,他过去还是挺喜欢高以纯的,因他任劳任怨,人又勤快,从不好吃懒做的,唯有分家之后,因他俩跟外人一条心,对他们俩印象急转直下,不过也不像高学信那样惦记着从小孩子身上弄钱,因此在旁边坐着,并未应声。
高以纯对这几个亲戚十分热情:“这些串大伯小叔,还有两位哥哥先吃着,既然到了这里,说不得就得我做这个东道了,孝敬长辈哥哥也是应有之义,如果你们爱吃,以后每天我都送来一盘子来,给大家吃个够!最后祝愿大伯小叔大哥二哥,你们这次能够像这麻辣烫一样,红红火火,一举夺魁!将来得个案首,我必让掌柜的预支了工钱,为你们摆酒庆贺!”
从高家出来,高以纯心情似乎不错,脸上始终是笑吟吟的,高以清很是不高兴,撅着小嘴不理他,路上连一句话也没跟他说,直走到家里看到穆云翼,方咧嘴哭了出来,直觉得委屈得不行:“我哥他拿了好多麻辣串去给他们,本来都可以卖的,他却偏留下,原本我还以为是给元宝哥哥留的,没想到是给他们留的,呜呜,元宝哥哥……”
过去发生的事,给小孩心里头留下了极深的阴影,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怕,高以清怕再回到过去那种顿顿啃窝头,看着别人读书自己和哥哥却要做最脏最累的活,还稍不留意就要被打骂。
穆云翼把他抱在怀里,哄了几句,然后看向高以纯:“以纯哥……”
“你不必问了,我有我的打算。”高以纯有些生硬地打断穆云翼的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气氛就有些阴沉,大家都知道了今天的事,但却没有立场埋怨高以纯,只都闷头吃饭,高以纯自己也不说话,阴沉着脸,显得心事重重。
第二天,高学信真的带着高以直和罗九郎来了,高学成和高以正不屑跟他一起欺负小孩子,自在房中读书没有跟来。
高学信直接提出来要见穆掌柜,可是“穆掌柜”在茶楼呢,他又哪里能见得着,而且门口挤满了人,也没有给他们落脚的地方,高以纯笑着大声说:“大伯,二哥,罗九哥,你们且先回去吧,等待会我就把串送过去!”引得大家纷纷回头侧目。
高学信见他这般乖巧,方高高兴兴,腆兄叠肚地带着儿子离开了。
第68章报仇
眼看着明天就要入场,大家都忙着温习功课,这时候高学信和高以直爷俩却拉起肚子来,连着跑了七八趟茅厕,腿都酸软得跟面条似的,兀自头晕恶心,胃里头抽搐,大肠小肠搁肚子里仿佛打了结,拧劲那么疼,爷两个脸色惨白惨白的,趴在床上哼唧哎哟。
罗九郎不住声地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弄得啊,吃了什么脏东西了么?”
高学信哭丧着脸:“我们何成吃过什么脏东西了。”
高以直皱着眉,阴狠狠地说:“肯定是下午那些麻辣串有问题,吃完那个就开始来动,三郎那小子,我说他怎么上赶着来献殷勤,果然是没安好心,啊哟,疼死我了!”
高以正说:“你别胡说,那麻辣串我们都吃了,怎么就你们俩有事?”
高以直恨恨地说:“那你说,我这是怎么弄得?哎哟,这可让我明天怎么入场啊,罗九,刚才那个郎中开的药不管用,你再去帮我请一个来,要请望城县里最好的!”
罗九郎见高学信不拿钱出来,知道若是自己真去请了,他要是不肯出诊资,就得自己拿了,便不动脚步,只在原地跟高以直扯皮,忽然客栈的小伙计进来:“门外有人赶着马车过来,找高二公子,说是夏公子有请。”
高以直听完一个机灵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是说夏公子找我?”
小伙计被他吓了一跳:“来的人是那么说的。”
高以直听完,乐得赶紧下地穿鞋,又整理了衣裳,就往外走,高学信也要追出去,结果肚子又绞痛起来,不得不跑去茅厕,等出来之后到客栈门口去找,人家早就走了。
坐在马车上,高以直兴奋得发抖,自从去年小年那天,夏琦来跟他讨债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他主动登门,人家也不见他,高以直一面恨得咬牙切齿,一面又暗自懊恼,以后可是沾不得便宜了,也只得罢了,现如今这个时候夏琦主动派人来接,他登时心情大好,想着让夏琦帮他请个好点的大夫再瞧一瞧,明儿一起入场考试。
他贪慕夏琦的银钱,寻思着苦了一个正月,这回多少得弄出个十两八两来,只是不知道夏琦现在是个什么态度,待会见了面,自己是该假装气恼,欲拒还迎?还是主动认错,温柔服软?
他在车里做着美梦,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出了南城,眼看越走越荒凉,他方起疑心:“玉书到底在哪里等我?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赶车的伙计笑道:“咱们夏家在城南有庄子,公子爷怕你住不惯客栈,便让小的把你接出来,今天晚上在庄上住一宿,明天早上一同坐了马车出来,保证耽误不了入场的!”
高以直听他这么说,才稍稍放心,又行了一会,天已经擦黑,车子停在一间破庙边上,高以直正自纳闷,早被一直大手伸进来,抓着衣领扯出去,先在地上跌了个七荤八素,他又惊又恼:“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那赶车的大汉嘿嘿冷笑,“你小子天良丧尽,我们公子爷看不过眼,要替天行道,让我们来教训教训你!”说完又来揪他。
高以直这时候才发觉不好,赶紧连滚带爬想要逃走,口中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破庙里这时候又跑出三个来,一样的身强体壮,满手老茧,抱腿的抱腿,捂嘴的捂嘴,把他抬进庙里,高以直用力挣扎,怎奈他拉了一下午,身子早虚,更别说本来就是个四体不勤的书生,哪里犟得过这样四个莽汉。
四人把他按在供桌上,抽出腰带捆了双手,扯下袜子塞了嘴巴,高以直又急又怕,裤子被拉扯下来,情急之下,一股稀屎直喷出来,弄了那赶车的一手。
赶车的气得过来把屎抹在他的脸上,连眼睛都糊上了,然后用他的衣裳裤子擦了,嘿嘿地笑:“小公子有交代,今天是必要做够数才行的,虽然你这恶心了点,但拿人钱财,□□,那也说不得了!”
高以直像一只上了岸的虾米,疯狂扭动挣扎,却被其他三个汉子牢牢按住,一丝也动弹不得,他嘴巴被堵住,也发不出声,只是呜呜地闷哭,到最后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