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挣钱,既然这样,咱们明天就去租一个门面,到时候就在那里头现做现卖,估计挣得比现在还得多。”
高以纯犹豫道:“你那边刚开始营业,前些日子又花了好多钱装修,现在手里想必也不宽裕,这边租门市,还得买桌椅碗碟,又是一份花销,而且我听说,一旦租了门市就要交税了,还是在等些日子,等我这边攒下点钱再弄吧。”
穆云翼笑着说:“大明律商税主要在过路上,而且不入市场不,笔墨饮食不,每年不超过四十两银子不,而且即便税,也不过三十税一,便宜得很,你即便把铺子开起来,每年挣三百两,也不过交十两的税。而且这是宜早不宜迟,今年岁考,马上就要到了县试的日子,你没看这几天城里头的读书人开始多了吗?再加上一部分陪考的,这个机会一定不能错过,门面得赶紧开起来。至于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活动钱,即便遇到应急所需,真个周转不开,我跟赵员外他们张一回嘴,借个三十两、五十两的都不在话下。”
高以纯听他这么说,也便应了,这两天挣得钱实在不少,他也不想浪挣钱的机会。
第二天中午,穆云翼说完了书,连午饭也顾不上吃,就带上高以纯到东市,找到集头,跟他说想租门面,集头翻了翻账册,找出三家要出兑的地方。
东市一共五条街,家家都是卖东西的商铺,有卖吃的,有卖穿的,日常百货,各色杂用,应有尽有。集头先带他们看了一家,位置却好,在市场最热闹的路口,只是主人要搬家回祖籍去,这房子只卖不租,要价一千两,这是不用想了,即便能砍价讲到□□百两也还是买不起。
第二家倒是便宜,每个月只要三钱银子,只是位置太偏,几乎已经不属于市场范围了。
第三家地方不错,价格也还公道,每个月八钱银子,不过有一样不好,就是原来是做纸扎活计的,而且专做给人用得纸扎牛骡、门楼宅院一类,有些晦气。
穆云翼跟高以纯商量着,就决定租第三家,这里地方不小,前后两间屋子,穆云翼拿出十两银子先交付了半年房租,剩下的交给高以纯:“咱们有住的地方,这里就不用卧室了,赶紧找人来把后边的炕都扒了,改作厨房,要两个灶,砌出两铺两尺宽能走烟火的小火炕就成,再找木匠来,打六套桌椅板凳,后面还要两个橱柜,再买些锅碗瓢盆,两天之内,争取开张才行。”
他每天都要到茶楼里说书,而且最近生意很火爆,离开久了他也不放心,因此只能交代给高以纯去办。
在他的心里,高以纯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而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十三岁结婚成家的比比皆是,他们已经可以像大人一样在社会上做事了,高以纯又是个聪明谨慎的,当天内就把瓦匠木匠都请了来,砌炉灶打家具,匾额也换成了“穆家麻辣烫”。
穆云翼对这个名字提出反对:“我自己有茶楼,这个店就是你开的,应该叫高家麻辣烫或者以纯麻辣烫才对。”
高以纯笑着说:“元宝,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店算我的,但是却不能写我的名字。”
穆云翼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为啥不能写你的名字?”
高以纯说:“这店若是我的,以后麻烦事可就要不停找上门来了,你就听我的吧。这店算我开的,等挣了钱以后,我会把你这几天拿出来的本钱还给你,另外你想的法子,店里的出息我再给你三层干股。元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抓住穆云翼的手,“你就听我的吧。”
穆云翼见他是个有主意的,店名写成穆家店,想必是为了防着他那些糟心亲戚,而换本钱让股份的事,他也不能一味的推辞,否则容易伤人的自尊心,便点头答应下来。
因工程量不大,两天工夫果然就都做好了,第三天换上匾额,挂了新制的桃符,又买了两挂鞭当街放了,便算正式开业。
高学红是女人,又寡妇失业的,总抛头露面不好,高以纯想到了这点,便尽量让她在家里头把能做的活都做完,即便到店里来帮忙,也尽量在后厨忙活,轻易不到前面来。
高以纯仍旧用木桶装了,站在门口沿街叫卖,有顾及身份,不愿当街进食的,他便让到屋里,请客人按照墙上挂着的水牌点菜,后厨做好了装在大碗里端上来,热汤热水,出锅时多加了粉条和一把芝麻,再用小碟装了蘸料配套上来,比在外面吃讲究多了,只不过多三文钱,不肯在外面吃的,多是讲究人,也不差这三文铜钱,而大多数人都在外面蹲墙角吃了。
从早卖到晚,比前两天卖出去的总和还要多,高学红干穿串就串到手软,幸亏竹签是在西市蔑铺里订做的,要是自己削,就更佳的忙不过来了,而且又有有几个孩子帮忙,就是这样也忙得脚打后脑勺,不过一家人见挣了这么多钱,连睡觉时候脸上都挂着笑。
穆云翼说:“现在不过是刚开始,大家图个新鲜,毕竟这玩意没有馒头咸菜实惠,也只有那些手里有闲钱的才吃这个吧,而且看咱们挣钱,以后肯定有别人出来效仿。”
高以纯说:“你放心吧,做汤的配方只有我知道,连老姑也做不出来呢。”
“即便人家没有你做的好吃,但也肯定会分走一部分客流,况且若是哪个酒楼里头看中了这个,想要给自己加一道菜,派个厨师过来,亲口吃上一碗,大约也就知道你都放了什么,回去肯定能做出来。”
高以纯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这几天我寻思着,要不要再做些别的。”
“咱们才刚开始,步子不能迈得太大,你若是不怕辛苦,就再做些馒头花卷,稀饭酱菜一类,对了,可以煮茶叶蛋!”
“茶叶蛋?”
“对,就是用茶叶煮鸡蛋,要是做好的话,会很好吃的。”
“用茶叶煮鸡蛋?那得多少钱啊!”
这年头茶叶可没有后世产量那么高,而且物流不发达,从南方运过来,茶叶的价格很高。
穆云翼却说:“不怕,我那里有不少陈茶,还有底子碎末,都是去年剩下来的,茶楼里的客人嘴叼,味道不好的都不喝,赶明儿我拿来一些给你,你先照着我说的法子煮出来,看看效果如何,这些东西以后肯定会有不少人效仿,咱们一方面趁着别人做出来之前多卖点,一方面还得改进工艺,尽量把这两样东西做得更好吃些,把咱们的牌子打出去,以后让人一提起望城县的麻辣烫和茶叶蛋,就以咱们的最正宗。”
“元宝。”高以纯把手伸到穆云翼被窝里握住他的手,“如果能一直这么着,我就有能力养活你和小五了。”
穆云翼笑着说:“你只要把自己养的胖胖的就好,我有茶楼,能养活自己的。”
“那不一样,以后你的吃穿用度都由我来负责,你挣得钱就存起来,将来置些房地产业,好娶媳妇用。”高以纯沉默了会,又说,“当初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着,这小孩生得这样好,我一定要把他平平安安地养大,可惜我没能耐,连自己也要靠你养,现在终于我能挣钱了,以后就让我来养你,你茶楼那边,以后能放也多放一放,还是把心用在读书上是正经,你是有学问的,再好好学一学,肯定能考上秀才,中举人的,甚至将来还能中状元,再寻一门好姻缘,我就才算了了这辈子的一件大事呢。”
穆云翼有些感动:“以纯哥,不光我考,你也要考,我也不想中状元,官场上那些人,只是外边看着风光,里子都恶着呢,我这受不得委屈、横冲直撞的性格,去做两天官,说不定连脑袋也得做掉了,我寻思只要中个秀才就够了,要是能中个举人也不错,你和小五也是。咱们钱要挣,功课也不能落下,过去咱们每顿饭一个窝头,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不比当初,以后的日子还会越来越好的。”
第67章白送
高以纯铺子开张,生意堪称火爆,每天都能卖出去超过一千串,茶叶蛋也能卖出去上百个。高以纯带着几个孩子忙得没有一刻闲着时候,连高学红都是腰酸背疼,每天晚上躺在炕上,让墨香给她用脚踩,不过她是个要强的,家里头洗洗涮涮的活也丝毫没有落下,亦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高以纯跟穆云翼商量着给大家伙发工资,穆云翼笑道:“你是掌柜的,发不发工资,发多少工资,都是你自己说了算,不必问我的。”
于是高以纯定下每个月给高学红三钱银子的工资标准,而墨香和计家兄弟虽然年纪小,但每天也跟着起早贪黑,穿串端碗,也极是辛苦,高以纯决定也给他们每人每月一串钱。
几人自然是推辞的:“我们能在这里白吃白住,还能认书识字,便是得天恩了,原本心里头还不落忍,现在能帮忙干些活计,正是更能让人心安呢。”
高以纯坚持要给,他们坚持不要,最后还是穆云翼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些钱先在账上记着,将来春时、秋时,还有墨香念书都要笔墨纸张,都是要钱的,而且经过今年一年的开蒙,明年最好都去义学读书,那也是得用钱的,到时候就用到这笔钱了。”
连着两天,茶楼和饭馆的客人都挤破了门,所有人都累得不行,穆云翼更是两头来回跑,生怕那边经营不好,弄出事故来。
其实生意这么好也是有原因的,今年是乙丑年,考秀才的童子试每三年两场,今年正好是岁考,明年丙寅年也有考试,叫做科考,而遇上子午卯酉四年,则是大比之年,可以考举人的,去年高学解就进京去考举人了,结果没考上。
考秀才要先后经过县试、府试、院试,全部通过之后才能得到秀才公名,县试由县令主持,需要连考五场,每天一场。望城县这四五十年间发展得相当不错,读书人也多起来,十里八乡的全都赶到这里,再加上陪考的家人,有钱人家伺候的奴仆,因此客流暴增。
读书人好闲侃,肚子里有点东西,嘴巴便闲不住,茶馆又是摆龙门阵的好地方,而麻辣烫是个新鲜玩意,几天功夫名声大噪,听说的人都要来尝一尝,因此两边都是天天爆满。
却说这天,高以纯正在店里忙得脚不沾地,屋里头六张桌子都已经坐满,还有端着大碗站着吃的,外面也挤满了人,高以纯站在门口,拿着大笊篱不停地从大木桶里头往外头捞串,高以清则站在一边忙着钱,兄弟俩一个钱一个出货,配合极为默契。
煮好的串不停地被拿出去,然而外面的客人规模却是丝毫不见缩小,不一会的功夫,一大桶二百串就卖完了,计家兄弟俩又从里面用一根小扁担扛在肩上担出一桶来,再把捞干净麻辣串只剩下空汤的桶担走。
“你是三郎?”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高以纯一抬头,见一个穿着灰布袍子的年轻人站在面前,认得是邻村的罗九郎,对方看见高以纯和高以清,也很高兴,转身朝后头大喊,“二郎!二郎!快看呢,三郎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