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一去就是个把月,阿文开始忐忑了,这无功不受禄的,白拿人家东西终归不是个办法。
可是我很温柔4
一日午后,阿虎偷偷潜去回阿文门口的竹篮,觉察篮中立着一蜡封小瓦罐,押住一页薄纸,阿虎提了篮子展开,几行秀气小楷,只认得开行那个“虎”字,心道多半是写给我的,便欢欢喜喜晃悠着竹篮颠着瓦罐回了山。
“狐狸狐狸,阿文他回我信了,还给了这个!”一踏进狐狸的窝,阿虎就急急递上,挨过去要狐狸念给他听。
阿虎敬启:
时值惊蛰,春寒料峭,是否安好。思及阁下馈赠之礼,月余未歇,盛情难负。旧事莫多挂记,是非对错,且随风矣。日前庖者赠腿肉一刀,何文特腌酱肉一罐,手艺欠佳,聊表谢意。还望足下,日后弗复赠肉菜吃食,何文心领。吉安为盼。
何文手书
“看屁看,你懂?”狐狸一把拍开阿虎越凑越近的脑袋。
“说说,阿文写啥了?”阿虎被挥到一边,也不恼,趴在案上嗅嗅手心里的瓦罐,恩,肉香。
“哼,你相好的说,之前那破事他原谅你了,送的那些个东西谢谢了,自家腌了罐酱肉给你吃,此后烂菜臭肉就别再提来了。”
“什么?阿文他不要了?是嫌东西够不好吗……那,那怎么办……”阿虎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小瓦罐抛开了去,围着案几团团转。
“你这呆子,咋光捡着坏的听……人家说原谅你,说谢谢你,送你酱肉吃你倒不惦记,就揪着这句听。”
“……”阿虎低头摸摸手心快被自己捂热的小罐子,嘿嘿一乐,分明是英武迫人的脸上,楞是咧出一个不搭称的傻笑。
狐狸按原本的痕路叠好那页书信,头也不抬往阿虎怀里一贴,
“呐,好了……既然不要吃食,咱就换别的,这有何难……”
书信和酱肉送出之后,阿文的门前就再没出现过小竹篮,这让阿文着实舒了口气,安安心心继续摆他的小摊营生。只是这几日来,每逢大市,街边总会立个挎着或野味山珍,或兽皮兽骨,或草头药根的阿虎,也不叫卖,也不抬价。阿文留意了几眼,物件不多,生意尚可。与他偶尔照面,也仅是颔首微笑,或摊后特来点一碗馄饨填肚,依旧付钱道谢便走。殊不知,阿虎这番言行,皆是出于狐狸一再教诲,你多说多错,不如不说;虎王威严,笑不露齿;维持距离,好感倍增;放长线,钓大鱼!
不过几日,阿文开门又发现了窗格下一方素色小盒,打开一看,两指粗细的一捆熏香,用细巧的红线束住。盒下果不其然有书信一页,上书这是驱虫的熏香,春末各色虫害增多,甚是恼人,送上熏香以防足下所制吃食被虫蚁污了去云云。阿文摇摇头,还是了小盒进了门,夜里点了一炷在灶头,闭眼后雅香萦绕,也便很快睡了过去。
此后,阿文又在门前窗下了押腌菜用的圆润溪石,包剁刀用的软韧兽皮,兽骨打磨的发簪,蔺草编制的蒲扇。阿文心道这位虎大王真是消停不得了,说了不要再送吃食,隔些日子就开始送这些家用小物,礼虽不重,却真当是家中所需小件。在市上,站在自家馄饨摊附近一目可及的地方,替村角的大爷挑个水,帮对街的大妈扛个米,耍逗耍逗要不着糖的娃娃,可遇见直肠子的妇人调笑几句,就必定大着舌头答不上来,闹个大红脸。不出一月,镇上的大伙都认得了这个自称北郡而来,不善言辞的猎户。阿文偶尔抬眼,对上他灼灼的目光,便一阵心慌。又思及他有心赠送的那些小物件,且怯且盼,且喜且焦。
阿文估摸着是虎大王摸黑送东西的日子了,天晚之前去捡了些干叶脆树枝,小心铺在自家院落门前,和衣躺下。月明星稀,天高无风,寅时七刻,门外作响,又卡嘣一声,阿文估计正正踩断脆枝桠了,立马翻身下床,猛得拉开柴门。
蹲在门口的黑衣身影背着月光,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