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房间顿时被黑暗笼罩。伯爵没有回卧室,而是靠在圈椅上,喃喃地念着梅色苔丝的名字,渐渐沉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马赛。那是一切开始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年轻快乐的水手埃德蒙。他刚刚指挥埃及女王号返航归来,正准备与心爱的姑娘梅色苔丝举行婚礼,然而三个无耻之徒陷害了他,将他联手投进了伊夫堡。
一天、一周、一月、一年,时光匆匆而逝,但从没有人来看过他。就在他失去希望的时候,他遇到了待他如父的法利亚神父。神父把一生的智慧传授给他,却在他被关进伊夫堡的第十四个年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夺取了生命。
埃德蒙因神父的死而悲伤不已,但在狱卒离开的间隙,他却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把神父挪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钻进了神父房间的运尸袋中。狱卒并没有发现异常,把他运到陡峭的悬崖,抛下了大海,那里是伊夫堡囚犯们的“坟场”。
熬过那个暴风雨肆虐的夜晚之后,死里逃生的埃德蒙被少女阿梅丽号上的水手雅各布所救,并根据神父的遗言找到了基督山岛的宝藏。可当他回到马赛,却发现一切已物是人非。他的父亲在饥饿和恐怖中咽了气,而他的爱人梅色苔丝则嫁给了他的仇人弗尔南多。
埃德蒙立下了复仇的誓言,他心准备十年,以基督山伯爵的身份来到巴黎,让三个仇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却与曾经的爱人再也回不到过去。最后成为寡妇的梅色苔丝进了马赛的一家修道院,而他则孤独地驾船驶向远方...
伯爵醒来的时候,几乎不明白身在何处。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口地喘着气,身上也全被冷汗浸湿。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身在黑暗中是如此压抑,于是他猛地拉开窗帘,让星光照了进来。
钟摆仍在不停地摆动,就如他的心跳。伯爵恍然悟过那只是一个梦,梅色苔丝没有嫁给弗尔南多,他也没有在复仇后落寞地离开巴黎。可他并没有感到安慰,只觉得那悲伤的情绪在心头挥之不去,那个梦境实在太真实,好似那二十多年的岁月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也许那个梦是在提示他?又或许...伯爵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走下楼去。来到客厅的时候,他遇到了同样睡不着的马西米兰。
这个年轻军官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因为他身体里完全没有抗药性,完全靠伯爵的解毒剂来维持,所以他恢复得比瓦朗蒂娜要慢得多。
事实上,马西米兰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伯爵正好不在家。他在报纸上看到了瓦朗蒂娜葬礼的消息,不顾仆人的阻拦,发疯般地冲了出去。好在管家贝尔图乔及时通知了伯爵,否则险些酿成悲剧。
伯爵是在雪拉茨神父墓地找到他的。那时候,马西米兰正准备用从妹夫家里拿到的枪为他心爱的姑娘殉情。伯爵告诉他瓦朗蒂娜还活着,但他并不相信,并且愈来愈激动。最后伯爵不得已道明了自己的身份,马西米兰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就是当年暗中帮他们一家度过难关的恩人。于是他不再寻死,顺从地跟着伯爵回到了家里。
那之后,伯爵一直都耐心地开解他。然而在这一刻,需要开导的人变成了伯爵。他向马西米兰倾诉心事,而对方显然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伯爵阁下,我并不知道梅色苔丝是怎么想的,但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讲讲我的经历”,马西米兰微笑着说。
基督山伯爵点了点头。
“在遇到瓦朗蒂娜之前,我曾爱过另一个女孩。我记得在查理十世下台的前一年,莫雷尔父子公司陷入了困境,在这样的打击下,她却突然提出不再与我交往。那时候我以为她提分手,是断定我家就要破产,于是那场会面不欢而散,我们也彻底断绝了往来”,马西米兰略一沉吟,“但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她之所以做那样的选择,是因为她弟弟得了重病,拿不出钱来医治,而她很清楚我家的状况,不想让我为难,最后不得不委屈自己,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