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出声阻拦,“看那劫匪的做派,必定是策划周全,有备而来,即使再多人看护,怕也是挡不住这一劫!再说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大开杀戒,而是尽快设法救回宁月,不如让他们将功折罪,暗中护送我一同前去……”
丞相的眉心锁得更紧,断然否决:“不可!那劫匪留书要你独自一人前往槐花林,显然是冲著你而来的,再说你身子尚且虚弱,如此以身犯险,让为师如何放心?还是找个与你身量相仿之人,乔装假扮……”
“以身犯险又如何?否则万一被劫匪识破,宁月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玉青辞攥著从爱子身上掉落的平安锁,脸色苍白,忧戚而又决绝,“宁月是我唯一的骨血,他还如此年幼……只要能换他周全,我这条残命,又算得了什麽?”
丞相定定地看著他,良久,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暂且挥退了众人之後,这才伸手揽住他消瘦的肩,缓缓拢到怀中,垂眼轻抚著他手中那枚小小的金镶白玉平安锁,“也罢,爱子情切,骨肉连心,你执意要去,我也不再拦你……自会请调大内高手暗中保护,不惜一切,也要保你父子二人周全……”
春日的暖阳从雕花的木格子窗,洒入宁谧的禅房,前殿隐隐传来的佛乐悠扬,令人恍若沐浴佛光。
此情此景,还怀搂著曾为他产子受苦、相伴多年的枕边人,任谁都难由心底生出一缕脉脉温情,但这一缕少有的温情,也不足以打消丞相多年来的猜疑──
三年前,那些侍奉玉青辞分娩的太医与下人经不住严刑拷打,招认了玉青辞还曾产下另一个男婴,而那些悍匪突袭庄园,显然是为夺子而来。念及玉青辞分娩时失血过多神智不清,不知自己产下过双生子,所以白杳一直只命人暗中追查,并未惊动产後元气大伤的玉青辞。
然而事过三年,竟一直没能追查出另一个男婴的下落,那些悍匪更是人间蒸发,无迹可循,故而白杳暗中交代心腹侍卫,时常在护卫小公子的时候有意露出破绽,只为引蛇出洞,请君入……
既然悍匪锲而不舍地一心夺子,想必暂时也不会伤及宁月,如今正好将计就计,趁机将其一网打尽!他倒要看看,这怀中的玉青辞与那夺子的劫匪,到底有何渊源?!
三日後的傍晚,玉青辞如约而至,独身一人来到离京十里的槐花林。
槐花本应是初夏的花期,这片槐花林却早已是如云似雪,落英纷纷,丝毫不逊於山外的千树万树梨花开。但传说槐花千年成木鬼,这古老的槐花林里阴气颇重,饶是再开得如何绚烂,也鲜少有人敢进来赏玩。
玉青辞踏著满地的落花,缓缓步入槐花林,行至红绸标记处,便抬手解下那绑在树上的红绸,依照劫匪留书所说,用来系於脑後,蒙住双眼。
这红绸看似轻薄,实则纹丝不透,眼前仅剩一片血色弥漫,倒不如索性闭上眼,置身於无边黑暗之中来得痛快。
一阵冷风拂过,带著槐花的清香,林中一片沙沙作响,应是有无数落花纷纷飘落。玉青辞静立於黑暗之中,浑然不知四周早已是繁花渐欲迷人眼,槐木变幻无穷,转瞬间就将那些暗中保护的影卫远远隔开。
就连他特意在袖间染上的异香,也被那愈发香浓的槐花香所遮掩,让循香而至的追影蜂变作了无头的苍蝇,再无从追寻。
风声之中,远处似乎隐约飘来幼童的哭喊:“爹爹……爹爹……我要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