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鼻子痒一下,也不能用手摸了。
要命的是,白七还那么年轻。
默了半晌,我说:“白七他……会好起来的。”
我只能这么想,也只能这么说了。
“他要怎么好起来!”
沈月卿压抑的悲伤在拳头狠狠砸上树干上的那一刻,彻底压不住了。
粗糙的树皮多少刮下了他的一点血肉,他的拳头红红的,眼眶也红了。
……他没哭过。
不管以往陷入怎样的绝境,他没哭过。
当初他被断手时,他没哭,眼泪是我替他流的。
“我这条命不值钱,活着一天就是赚一天,死就死了,可是阿不一样,他有大好的前程,本不必被卷进来,如果不是我害了他,他现在……”
沈月卿缓缓闭上眼睛,终究是把那几近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如果是句废话。
况且如果有如果,你又怎么知道白七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呢?
我们都心知肚明,若没有白七挡在中间,沈月卿和罗寒至少是两败俱伤。而罗寒那边还有个罗厉,沈月卿是在劫难逃。
他此次前去是偷罗厉的行军布阵图,那东西在罗厉的枕头下面,想拿到,必须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他没想到罗寒会来,也没想到我会去,更没有想到原本负责接应的人里多了个白七。
白七跳下白泽的那一刻,是毫不犹豫的,纵然是我,也没有勇气以血肉之躯挡在三位顶级剑客的中间。
然,祸已酿成。
我不去看沈月卿的表情,将头扭至一边说:“如果你想要以死谢罪或者把自己的双臂切下来还给白七,那是不可能的。”
“白七愿以命来换你的命,倘若你辜负了他的心意,我想他绝对会追随你而去的……到时候,你就是真正的害死他了。”
直到现在,我都不觉得是沈月卿害了白七,也不觉得是碧池害了白七。但是我若是跟他们这样说,一点安慰的效果都起不到。
他们会在内疚中慢慢崩溃。
“沈月卿,你要知道,你只能活着,还得活蹦乱跳地活着,还要去完成白七的梦想。”我迈开脚步,往其他营帐走去,“倘若你非要赎罪,这是唯一的方式。”
我也不知道这样说有没有用。
太苍白,言语给人的力量始终太苍白。
我直接走进了辞镜所在的营帐。
他正在缝补衣服,表情在油灯的光芒下近乎平静到诡异。
辞镜和白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某些方面很像,力所能及之事,从不假手于他人。
白七是觉得麻烦别人不好,而辞镜……恐怕是不觉得别人能做的好。
他看见我来了,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师姐。”
我自顾自坐在书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是温着的,香味浓郁,茶色橙黄,是西凉独有的天尖玄茶。玄茶需要经过一个时辰的小火慢煮,才能释放出其中的浓厚,火候若是掌握不佳,煮出来的滋味便会苦涩。因而煮茶之人必须在完全静心的情况下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