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也开始想起来他好像曾经是将军府的……嫡长子。
楚老将军这次战役失策,少了条胳膊,但硬是把这个他最瞧不起的大儿子的尸体背了回来。
天杀的罗厉哪来什么不治之症,明明神采奕奕地用双手把他们jūn_duì的士兵的脑袋一个个的、活生生的揪了下来。
楚临是在那个时候冲到重伤的楚老将军面前的,他像一只灵活的狗,咬住了罗厉的手。
不仅罗厉,连楚老将军本人都被深深震撼了,这一刻的楚临犹如神力加身,竟然用嘴拖着罗厉拖了好几米。
罗厉玩性大发,干脆任他咬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扯下了楚临的两只胳膊,然后是双腿……可是直到他挖出楚临的一块块内脏,楚临都没有松开嘴。
像是板上钉钉那样牢固。罗厉心说:“这傻子不会是得了疯狗病了吧,可别传给我,我已经是不治之症了,但也不想加速死亡啊。”
“疯狗症”楚临被虐杀的体无完肤,楚老将军亲自把他背回了将军府。
却没葬在忠骨山。
楚临有遗言:“我不是什么忠骨,我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从小就让您失望,把我葬在花树下当肥料吧,我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真的,别去忠骨山啊。”
关于罗玉凤和楚无疑,他一句也没提。他相信有人会安排好。
因此他只需要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就行了。
临死前,他疼得龇牙咧嘴,脑海中的走马灯略略让他看到了自己短暂又无奈的一生:出生时倍受期待,是世袭将军的嫡长子。别人羡慕他,但他一点也不想要这份羡慕,他知道他总有一天要子承父命,被迫带兵打仗,打的好说不定能多活几年,打不好说不定第一仗就得重新投胎去了……很不幸,他真的是后者,第一仗就是最后一仗了。
更不幸的是,他一个敌兵都没能歼灭掉。
有一点丢脸。
但人都快死了,自己也就原谅自己了。
他最后又想起了沈月白的话——他最爱的弟弟,他的小楚溪,下个月双腿便可以如以前一样灵活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
楚临死后,楚老将军只剩了楚溪一个儿子。
皇帝有意让楚老将军归隐,但后者执意带兵十万,去打了最后一次仗。
敌军还是宁王罗厉,那个可恶又可恨的小恶魔。楚老将军心想,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把那个罗厉干掉。
于是,风和日丽的一天里,楚老将军十万大军,被罗厉一个不留地全部坑杀了。
楚老将军被迫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带大的副将心腹背叛了他,看着他的士兵们一个一个被活埋,再看看罗厉艳丽狠辣的嘴脸,想想自己戎马一生却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一气,咬舌自尽了。
西凉此战损失惨重,将军府差点被满门抄斩,幸得国师和祭司的倾力保护,才勉强平息了皇帝的愤怒。
楚溪作为楚家最后的、已经成年的男丁,每天不仅要安抚年迈的太夫人、失去丈夫的罗玉凤和惶恐不安的楚无疑,还要安抚来将军府要儿子要丈夫的各种哭丧的老弱病残。
十万人,基本是等于拆了十万个家庭。
楚溪不好埋怨,只能等着民众的恨意慢慢淡化。将军府的财力也基本散作抚恤金,分给他们了。
后来,楚溪做了一个更荒唐的决定。
他娶了罗玉凤,他兄长的女人。
罗玉凤已经疯疯癫癫,几乎就只认得楚溪了,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欢天喜地去跟着绣娘量体裁衣了。
太夫人极力反对,但楚溪不管,他只对楚无疑说:“你认我作父,我和她成了亲,她便是你娘,你以后要好好孝顺她,不可以再背地里诋毁她了。”
夜深人静,楚溪躺在埋着楚临肌骨的梅花下,声音淡淡:“我和她成亲了,会好好照顾他们mǔ_zǐ俩的,你……安心吧。”
梅花树开了又落,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