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府,李暄就是一家之主,可是连刚进府做事的大个儿阿三都知道,府里的一家之主顶不了天,也立不了地,顶多是块软软的大豆腐。
李暄最爱说的一句话是:“还反了你们了。”这句话说的多了,门廊上养的那只绿嘴鹦鹉都学会了,一见李暄就扇着翅膀,尖声叫:“还反了你们了。”连口气都一模一样。
俗话说:“别当着矬子说个儿矮。”当然,你也不能当着李暄的面说“惧内”这几个字,类似的话也不能说,不然的话,李暄准翻脸,那比翻书还快,比惊雷还厉。
李暄最爱玩的把戏是装病,只要一装病,府里他就是老大,说一不二,他要是说乌鸦是白的,没有人说是黑的,百依百顺,那个温顺,那个体贴。可是当这个把戏玩的第五次的第二天清早,李暄眼眶乌青,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从夜迦的屋子里出来时,这个把戏再也没有玩过。
李府的规矩是外面的大事情李暄做主,家里的小事情少峰做主。恩,好象外面的大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家里的小事情呢,谁会想让这些琐碎之事叨扰李暄?而且也没有人认为,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外面发生。
李暄最喜欢的消遣是写字作画,青曦磨墨,或者草书如天马行空,或者行书如行云流水;作画就比较随意,写意山水,花草虫鸟,墨意酣然。都知道李暄书画双绝,住得久了,熟识了,渐渐的,就有人上门来求字画,高兴了,不拘什么都成,不高兴了,千金也难求。
世人也都知道李暄的篆刻功夫天下无双,见他的书画之上,或圆或方,字体圆润流畅,俱是难得的珍品,可是当有人捧重金想求刻一印时,李暄不安的望了望四周,笑道:“呵呵,伤了手指,刻不成了。”于是众人不胜唏嘘,惋惜不已。
最让李暄快活的日子是元宵佳节,兴致盎然地出去转转,乱花渐欲迷人眼,呵呵,两只眼睛可真不够用的,渐渐也就忽视了眼前人逐渐愤怒的铁青变色拉长的脸。
李暄痛恨听戏,好好的一句话,偏偏要拐了十七八个弯儿,扯的长长的,从来没有耐性听那铿锵顿挫的曲调。不过,如果青曦想听,他也能忍着性子,听上一两出,要问他唱的好不好,不管什么戏,都会说:“很好,很好。”具体好在哪里,就别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青曦的脾气最好,犯了过错,只要偷偷地认个错,一般大事化小,小事也久化了。最不爱管事的是苏牧,一卷书,一杯清茶,坐在摇椅上,闲淡安然,淡泊脱俗。夜迦的脾气最暴躁,生气的时候,老爷的耳朵都敢揪,而且老爷还不敢说个“不”字,还得低声下气地告饶。
但是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少峰一个眼神,那冷冷清清的一眼瞥过,连那头人见人怕的白色的巨狼都垂下尾巴,驯服老实地趴下。
番外(温暖如春)
夜已经深了,李暄累极,枕着锦缎软枕,早沉沉地睡了,俊秀的脸庞上沁着几粒细细的汗珠儿,肤色显得异常丰润,白日里顾盼飞扬的眸子浅浅地阂了起来,眼窝处的阴影,给这张充满了魔魅的脸增添了些柔和,饱满的红唇润泽,微微开启。
青曦却难以入眠,半依在一侧,执起李暄的手,轻轻地摩挲。
手指细长,象牙白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好象一个个小巧的月牙儿,有一种莹润的光泽。他的手掌很长,几乎比手指还要长一些,掌心柔软,中指处因为幼年时握笔写字而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李暄整个手掌偏瘦长,显得有些消瘦,略有些女气。
可是这双手,曾经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搀扶着他,照顾着他,将他拖出了重重的绝望和无助;也曾经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执著地牵紧他的手,祸福与共,不离不弃;也曾经在夜来香吐露着芬芳的夜晚,在他充满弹性的身体上,膜拜着,流连着,不放过每一寸的肌肤,点燃他深深隐藏着的热情,印证着内心的爱意与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