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空空如已的手,躺在床上的他失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沙哑,直笑的双眼紧闭,眼角含泪。
他就想,那个人怎么可能来看他呢!
“父皇!”万俟锦跪在龙床前,发现这个掌控帝国长达三十多年的帝王,竟……
“锦儿你过来。”神庆帝吸了口气,唤过跟前的儿子,对跪在不远处的孙儿道:“敏儿也过来吧。”
神庆帝看着金黄的龙帐,看着围跪在周围的大臣,他不禁想起几十年前,他也曾跪在这张龙床前,惊慌失措。
转眼,几十年都过去了啊。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虽然保养的好,但上面也有皱纹,不复当年的白净了。
是呢,不复当年的白净了。
当第一次沾满鲜血的时候,他就知道。
神庆帝万俟善虽然名叫“善”,但他的一生充满的只有血腥与肮脏。
也许曾经他是有过“善良、仁慈”的,只是那些微弱的善意也在那人的离去后,消失殆尽了,从此他的心里只剩下天下。
也只有这天下了。
“朕年幼即位,面临的只有内忧外患,”万俟善握着万俟锦的手,回忆道,“权臣当道,强国在侧,朕无日可以安眠……朕之一生,虽无建树,但也不算辱没祖宗……”
“父皇。”万俟锦看着交代遗言的神庆帝,最终还是哭出声来。
十一岁即位,十七岁除奸贼,二十五岁扫除了困扰大珉已久的边患,为祖宗基业而无一日沉迷享乐,夙兴夜寐的神庆帝,也许他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好皇帝。
万俟锦抬头看着万俟善,在他的记忆中,父皇永远端坐在高台上,无论是他表现的好,还是表现的差,他永远像是壁画上的仙人,星眸淡淡的,看着年幼的万俟锦,吝啬他的称赞,也不肯多言几句骂语。
大皇兄说父皇的心不在这皇宫里,当时他还诧异的问过为什么,却只换来大皇兄无奈的摇头不语。
大皇兄是他们几个皇子中最像父皇的,一样的形貌丽,也一样的神情淡然。即使是喝下□□,他也是那么从容淡定,不像是赴死,反而像是喝下“清茶”就要去宫里参加宴会。
万俟锦记得听到大皇兄已死的回报时,端坐于高台上的男人,只是顿了下笔,轻轻的说了句“知道了,退下吧”,便继续批阅手中的奏折了。
当时万俟锦差点跳起来质问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那不是别人,那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狂暴的心情却在见到男人头上花白的发丝时,突然想起了宫里禁传了二十多年的故事。
也在那刻彻底的明白了,这个面容美丽,形似天神的男子,他的心里从来没装下过任何人,他的心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被他自己用最残忍的方式,献祭给了这大珉的江山。
就在他以为他的父皇会这样,永远千秋万载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这个叱咤风云一生的男人,这个有着大珉第一美男之称的神庆帝一夕之间,便老了。
曾经被引以为天人的面容,被岁月画上了痕迹;曾经的青丝,早已染成了银白。躺在龙榻上的他,再不复当初的淡然,病痛让他的脸上多了愁苦,可就是这样,他的身上也有着萧瑟的风骨。
即使是权倾天下,富有四海的帝王,也终难逃英雄末日,美人迟暮。
百年之后,天下仍是天下,而官家,却未必再姓万俟。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