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文远远望见了,步伐依旧慢吞吞。
又有什么事值得他来去匆忙呢?
“郭孝文!”
男人猛地站住,扭头回望。
敏真又大步跑了回来,扎成马尾的发辫在身后扫来扫去。
“和你商量个事儿。”敏真双目亮晶晶地注视着男人。
“你说。”郭孝文下意识屏住一口气。
“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郭孝文一怔。
“你以前说过,等我长大了,就能反过来摸你的头了。我觉得我现在足够大啦。不能总是让你乱薅我的……头发呀……”
郭孝文在女孩儿的碎碎念中,曲腿弯腰,将他高大的身躯蜷起来,半跪半跪在了她身前。
敏真尾音化作一道轻烟,飘散在了半空中。
“摸吧。”郭孝文把头低了下来。
敏真迟疑着,伸出了手,轻轻将手掌放在了那一头乌黑的短发上。
出乎意料的,掌心下的头发竟然十分柔软。
人来人往的广场路边,众目睽睽之下,郭孝文温顺地蹲着,就像一头被驯服了的狼。
***
周末的时候,一家三口重返故居。
一别六七年,小楼依旧,可前庭的树木已亭亭如盖。
上一任主人很是没有情趣,接手后将庭院里的花草全部挖走,地面砌满了砖。好好一个繁花似锦的庭院,落到他手中,好似二八俏佳人被剃了头,古佛青灯了此残生。
顾元卓重新买下这里后,又请工人将地砖全部撬走,堆放上黝黑的种植土。
旧情可以复炽,被毁去的美景也可以重新再造回来。
这一次,顾元卓决定和江雨生一起,将花草一株一株地种回去,堆砖石,钉木板。像工匠修复古迹般,耐心,专注,把他们的家复原。
为了能尽早住人,屋内已重新装修过,却依旧是江雨生最喜欢的浅灰色简洁风格。
敏真童年时的画还挂在原来的位置。顾元卓竟然将它保存了这么些年。
“当年走得太匆忙,许多好家具都丢了。”顾元卓有些遗憾,“那个我们俩一起淘来的古董角柜,摆放在老位置上,摆一个水晶花瓶,不知多好看。”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江雨生对他说,“我们还能一点点把缺失的部分再添补回来。”
是,他们以后还有漫长的光阴要一起度过,还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他们去填满。
顾元卓叹:“可惜下个月,敏真就要回美国上学了。这里就又剩我们两个人。”
“我陪你一起做空巢老人嘛。”江雨生笑意盈盈,凝视着顾元卓。
“你有话说?”顾元卓懂他每个眼神。
江雨生拉着他的手,包裹在自己双手掌心里:“元卓,我已经向学校递交了辞呈。”
顾元卓很意外,但是并未急着开口。
江雨生继续说:“我去意坚决,学校已答应了我的请求。下个学期,我就不用再去学校上课,只需要专注管理好公司里。我会比从前自由很多。而且,那些流言蜚语,再也伤害不了我。我打算做回我自己!”
顾元卓问:“是因为林佩仪闹出来的那个事,让你做了这个决定?”
“那只是多个理由之一而已。”江雨生说,“学校一直是我的舒适区。长久以来,我都不敢彻底离开校园,就像鱼不敢彻底离开水。这和我少年时经历的挫折和流浪有着密切的关系。我心理上过分依赖这个环境,反而让我因此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