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就这么徒劳无功地返回大宋,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给众人分析着此时不能离开西夏的原因:“若我们现在回去,议和之事肯定会就此作罢,那李元昊在辽国的挑拨下,必定会再次攻宋。虽然西夏不足为惧,可别忘了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辽国,就怕我大宋全力以赴对付西夏时,辽国也趁机兴兵,我们不能把自己置于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险境。相比于辽国,西夏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偏安一隅地从我大宋获取好处。那我们大宋只要多花些物资钱财就可以稳住西夏并且拆散夏辽联盟的事儿,何必非要通过战争去解决?况且我们并没有战争必胜的绝对把握。所以,议和之事再难,我们也要进行下去。”
这些情况王延龄事先也都仔细地想过了,只不过他不像陈世美这么悲观,他坚持地认为只要统帅有足够的能力,只要边疆各部jūn_duì能够密切配合协调作战,只要大宋上下齐心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战争中去,以大宋雄厚的财力物力,足可以支持战争打很久,直至拖垮辽国和西夏的经济让它们永不崛起。
对于王延龄这种理想化的想法,陈世美嗤之以鼻地进行驳斥。
王延龄怒道:“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畏惧战争、总想着用议和换取和平的人存在,才造成了如今周边各国都敢来欺负大宋的局面。”
陈世美针锋相对,毫不让步地说:“三场战役,一战不如一战,这已经足够说明了我大宋不敌于人。朝廷若不能从根子上改掉弊端,就算与西夏再战一百次,结果也还是输。我此时主张议和,就是为了尽快平息西北之乱,把革新之法贯彻下去,等十年八年之后,积蓄有生力量,意图再起。‘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对大宋最好的结果。”
就是因为此前的三次战役都打输了,王延龄不占理,所以在与陈世美的辩论中处处落下风,最后他一气之下,拂袖而走。
驿馆面积小,同住在一个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次砰面时,王延龄和陈世美都如同斗鸡一般,在回国与留下的问题上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很快,不仅钦木查和利渥加知道了他们之间有分歧,就连驻扎在驿馆负责看守和监视他们的西夏骑兵们也都知道了宋国使团激烈的内部矛盾。
利渥加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从风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争吵声,心中暗笑。没想到大宋礼仪之邦,正副宰相骂起架来还真是毫无儒家风范。
王延龄多次被陈世美辩得哑口无言,最后竟恼羞成怒地放出狠话,表明他绝不会把性命白白丢在西夏,给陈世美两天时间考虑,若他还执意留在西夏议和,他自己便带着手下人回国。
陈世美听了着急上火,嘴角起了燎泡,腿上的伤势也一直不见好转。
王延龄和陈世美之间的争执引起了钦木查的不安,他找了个机会,请陈世美前往盐州的城门楼上观赏风景。
这阵子,正是多风的季节,什么观赏风景,分明是邀请他上去吃沙子。一想到钦木查是个谨慎稳重之人,断不会戏耍于他,于是陈世美忍着伤痛,带上遮沙的帏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登上门楼,顶着大风极目远眺。
延州城地处高原与荒漠的过渡地带,一边是沟壑纵横的黄土,一边是荒漠化的草原,古长城在延州城的北沿向两边蜿蜒伸展。随着时间的流逝,千年的土夯的秦长城早已被风化得残破不堪,再也看不出雄伟壮观的原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