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谱。以前常听说某某人在琅神兵谱上排名第几,她有些好奇,随手翻了翻,头一页便是一柄玉具箭,边上草书苍劲有力地记录着一个名字厉无咎。
厉无咎,众帝之台的右盟主。这人的名号她有耳闻,天下第一的高手,整个江湖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可惜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没见过他,更没有机会和他交手。兰战那样自负的人,敢动关山越,却从来没有兴起刺杀厉无咎的念头,可见这人定然十分厉害。
来不及细究,匆匆一顾,把书页阖了起来。落地后奔出去,门外的枞言早就等得发急了,“怎么用了这么久?”
“你以为琅是对门的醍醐书局?光找生州我就了好大工夫。”她嘟囔了下,同他一起把大门关上。走出阵法后又退了几步,把盒子里的六爻盾重新放了出来。
枞言有种逃出生天的感慨,“终于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崖儿把寄灵盒放在结界前的空地上,紫府君找来一眼就能发现它。心里浮起一点怅惘,自十四岁领命办事至今,这次的蓬山之行用时最多,几乎耗尽了元气。现在目的达到了,该回去了,可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想不起来是什么,反正很要紧。
仔细回忆,她是孤身一人来的,随身携带的无非是撞羽和朝颜。他们都在,还有什么?
枞言的璃带车停在了露台边缘,见她裹足不前,他看了眼天色,“天快亮了,两刻后九源宫的弟子在蓬山之巅做早课,你要是想和他们道个别,就再等等。”
崖儿听了无可奈何,也不去计较到底落下什么了,很快坐进了璃带车里。
水中来的法宝,和天上云气相交,转瞬便隐匿,只余淡淡的一个剪影。枞言驾车跑动起来,窗外风声嗖嗖,她靠在窗口往下看,琉璃宫远了……蓬山远了……方丈洲也远了……作下的一切恶和孽无从清算,拍拍屁股走人到底最干脆。
她长长叹息:“枞言,回到波月楼我要好好睡一觉。这阵子老是睡不好……”抽出铜镜照了照,“眼睛底下都发青了。”
枞言下意识摸摸自己的眼袋,她在紫府冒险,其实他比她还难受。要不是碍于山里都是修道的人,他的原形一眼就能被他们看穿,他倒真想和她一起进山门,至少同进同退,彼此有个照应。
回头望了眼,“鱼鳞图到手了,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孤山鲛宫找不找?”
崖儿摇了摇头,“我找图册并不是为了打开宝藏,只是因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握在自己手里,觉得不安心。天底下我谁都不信,只相信自己。那些觊觎宝藏的人对我群起而攻之,我不怕,怕只怕他们先我一步找到鲛宫,万一我守不住神璧,愧对先父的嘱托。”
枞言听完她的话,心里有些难过。她谁都不信,应该也包括他吧!一个幼年起就经历无数挫折的人,你很难像要求正常人那样去要求她。他只有顺着她的意,低声道:“也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兰战死后未必没有人盯着波月楼,行动越多,越惹人注目。图册尽量藏得隐蔽些……”
她忽然截住了他的话,“我在想,该不该烧了它。”
枞言讶然望向她,“千辛万苦拿到的,烧了?”
她撑着脸颊,意兴阑珊的样子,“最万无一失的做法,不就是毁了它吗。牟尼神璧已经是个累赘,再多一张图,死得更快。”
可是真的烧了么?点把火再简单没有,但付之一炬容易,要复原就难了。她不得不考虑以后的事,将来的不确定太多,如果哪天必须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