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了多久,兵力的差距就会显现出来。乌库骑兵的数量,是坤军的两倍还多。
丑时三刻,对岸升起第二道白色焰火,火把的光芒好似流动的星火拥到了岸边,马蹄声已经可以听得到。极西之处,一道绿光升空遥遥应答。
就是此时!
冻结的冰面突然震动起来,千万马蹄在击打,无数呼喝在震动,迅疾整齐的移动。是弋州守军在向金州回撤!紧随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乌库骑兵,弯刀寒光闪烁。河面上,迅速出现敌骑的远影,他们像一股黑色的潮水,拉长了战线向金州包围而来,乌库在全面过江。
果然。
来自弋州的队伍陆续撤回到金川南岸,带来浓重的血腥气。他们没有丝毫的停歇,先头的马队由靖王带领拐了个弯,开始沿着江岸向东疾驰,后续的步兵被岸边的队伍迅速接,南岸的守军变得更加厚实。
白色的江面上,如今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黑色潮水,开始漫向这边,胡语刺耳的叫喊渐渐清晰,带来逼人的煞气和震耳的马蹄声。来了!最初的短兵相接已经开始!血肉与刀刃撞击在一起,马在嘶鸣,人在呐喊,浓重的血腥味在风中蔓延。越来越多的敌兵拥堵在江面,登岸的乌库人开始向营盘逼近,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声。
墨阳有些急躁地甩头,在寒风里打着响鼻。潘濯拍拍它的脖颈,翻身上马。身旁的将领朝他点头,随即以信火示意。
坡上待发的骑兵得信,迅速俯冲下去。一路砍杀下血肉横飞,断肢残躯遍地,哀号四起。敌人就在眼前!同时,坡顶开始被另一支笨重的队伍占据。
越来越多的乌库骑兵过江了,仿佛黑色的江水自天边向这边流动。这就是乌库的倾国之力。
此时,三支赤色火焰从身后升空,数息之后,对岸的西面同样的焰火有了呼应。
天地间突然爆出一声巨响。如同滚滚的雷声,从西面传来。
江面在剧烈震动。瞬间,坡上刚刚准备完毕的笨重的队伍也开始动作,同样地,他们点燃了火炮。
中原虽有火器,但体大笨重,边疆敌兵多是骑兵,机动迅速来去如风,火炮派不上用场。数月前向朝廷请调火炮,就有数个官员上书,言火炮无用,靖王另有所图,立刻被都察院官员连上三本参回了老家,又被大理寺查出事端拿走了几个。悄悄运至的百门火炮,便一直掩在金州弋州,被通晓火器的师傅改良保养。今日,便是震鸣之时。
沉重的弹药带着浓烟被抛向河面,冰面大块大块地陷落,带着人的残肢和活着的人马,凄厉恐惧的嘶号将冰面响彻成修罗地狱。冲到半山坡的骑兵惊慌回头,想知道发生了怎样的恐怖。赵字旗下,坤朝的士兵开始随着登岸的敌骑向高处移动。
单双号编排的火炮在轮流点燃,灰白的河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黑色空洞,放射状的裂痕在不断延伸,却仍然有大量的骑兵在踏冰而来。不过很快,另一种声音完全掩盖了人的哀号甚至火炮的鸣响河的上游开始传来震天动地的隆隆响声。
汹涌冰冷的潮水裹携着大量的碎冰,掀起了丈许高的浪涛,向下游席卷而来!这是一场不合时宜的凌汛,一场由弋州的伏兵制造的噩梦,数月前用沙袋拥堵成堤坝,方才用火炮瞬间炸开制造而成的噩梦。
接下来是一场纯粹的屠杀。覆满江面的乌库jūn_duì随着呼啸而至的浪涛瞬间消逝,马与人撤离的脚步远远赶不上潮汛的翻涌。黑压压的江面被自西而东地清扫,江水恢复了流动,裹挟着更多冻僵的躯体向下游涌去。
江岸被淹没了不少。待波涛缓和了些许,上游又有庞然大物顺流而下。这次只是几列小船,金川渔民常见的木船。只不过被铁索连缀成串又铺了木板,长长地横贯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