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里,花园春光如画,荇儿姑娘来了,一身云锦,容颜灿烂。韩水于亭下欠身行礼:“一曲《画江山》,三载苦寒窗,今日曲成,献与姑娘,还望不吝赐教。”
荇儿笑了:“这演的哪一出?神神叨叨。”韩水弄弦,那琴音悦如活泉,清若山涧,却一丝一缕不离原调,周正仁雅。听着曲,荇儿的眼里,悄悄染上一抹别样韵味。曲本不长,调也平稳,可终了韩水却双手发颤,按弦不离。
荇儿叹了口气,掏出丝帕,贴上身去为他拭汗,温婉道:“公子可是有话要说?”韩水抬眸,气息已定:“韩某不才,愿为姑娘效力。”荇儿凝眉道:“这什么话?”韩水毫不犹豫,噗通一声跪伏在锦裙之下:“愿为公主殿下效力,鞍前马后,至死不渝。”
荇儿便是青阳。
青阳公主云冰唇角一勾,扶人起来:“早说过了,我不用你效力,只要这副皮囊。”韩水诚道:“皮囊之下,藏着当年所有的秘密,装着一扫奸党的连珠妙计。”
不见回话,韩水进一步道:“方党心狠手辣,若公主不争,早晚为其所害。”云冰斜倚廊下,玩笑道:“在公子眼中,方拓心狠手辣,本公主便是天真浪漫?”
闻言,韩水不急,先倒来杯女儿红,双手奉上:“得罪了。在韩某眼中,公主所为与奸党所为,唯一点不同。”氛围一沉,云冰没有接酒,皱眉问:“哪一点?”韩水答:“奸党的手段,陷百姓于水火,而公主的手段,安万民于长乐。”
瞬间,亭下阴云一扫而开。云冰挥袖接酒:“还算会说话,可光凭一张嘴,我如何信你?”韩水道:“公主心怀天下事,该听说过雨花阁。三月之内,韩某叫雨花阁所布三千眼线,姓云不姓方。”
云冰欣然道:“好,这算一礼,可按规矩,为本公主办事,得有三礼。”韩水不乱方寸,直言道:“韩某不求身正名正,愿背世间一切骂名,做公主台面上无法做的事。”云冰思忖片刻,不置可否,只问第三礼。
韩水面色温和,指尖在弦上一挑,正是羽音:“第三礼,便是公主方才要的,这具皮囊。”
好一出戏,绝伦。云冰抿下酒,问道:“韩公子不提齐将军?”韩水波澜不惊道:“那是孽缘,不提也罢。”云冰拈花一笑,凑近他的脸,悄声试探道:“公子可有想过,或许当年银州之乱,并非全是方党之过。”
韩水怔住,他揣摩着话里的意思,很快明白过来。当年,齐林手握重兵,又盛宠方党手下的雨花妓子,对青阳党而言并非善事,是故那县令打死三口人,定是另有蹊跷。明白之后,是翻江倒海之痛,原来,似齐林这般桀骜,任哪朝都是罪过。
棋局已开,不由人怨,韩水强作镇静道:“若真如此,是公主英明神断。”世上无巧合。韩水知自己身后没有退路,只有赢取公主之信任,方能搅弄风云,救齐林。
乘船渡江,韩水衣冠楚楚再至临安。可叹那风月场上后浪滚滚,如今竟没有几人记得他当年模样。与他同一批训练的艺倌,大多在城中各处谋了小差,这便是男倌比起女妓的妙处:早年,被作为礼物赠予主家,打探消息,年纪大了,凭多年恩情,还能谋到一官半职,仍有价值。
斯文如碧树,在施墨安排下顺理成章做了书吏。见面时,他打量着韩水,踌躇半天,不敢相认,末了方是慨然一笑。
叙完旧时友情,韩水阐明来意。一则,他想拿到礼部今年科举殿试的内定名录,二则,他要知道户部正在制定的新修税制。碧树身在礼部尚书施墨府上,为人又善良周道,与各家公子处的都不错,弄到消息不难。可难就难在,人心叵测。
碧树蹙眉道:“怎么如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