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的、掐花的、细绒的……我们这辈子,或许都穿不上吧……那些首饰,上头镶的那颗珠子,抵我们在行里干十年还是二十年的?我看着喜欢……我是喜欢啊,可我越喜欢,如今就越难受……越想越难受……”
灵素努力想着七娘的话,她从来了这里,一门心思顾着各种玩儿,却不懂七娘的这份感慨。她道:“这料子嘛……是比我们寻常穿的更工夫点儿。那厉害的也是织这料子的人啊,有能耐,亏她怎么琢磨出来的,好手艺!这穿身上又不是什么能耐,有什么好羡慕的?谁还不会穿呢?再说了,这世上料子那么多,哪能一一穿过,够暖和不冻着不就成了?!”
七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根本不是要安慰自己的意思,完全就是那么想的!不由得抚额再叹:“我就该同齐翠儿来,也比你这木头好!”
灵素不以为意:“你俩要一块儿来,没进门就能吵起来,准定让官长发现了!”
七娘被她一通胡搅蛮缠,心里的那点感慨也留不住了,两人说着话又出来往官集里去,灵素正看一处酱摊,一个人在后头喊:“素姐儿!”
灵素一回头,却是老乡,刘玉兰。灵素笑道:“玉兰,你怎么来了?来逛集的?”
刘玉兰见灵素一身衣裳也算朴素,还扎着围裙,眯着眼睛笑道:“我刚还不敢认,你都到县城里来了,怎么还穿得这般土气?不弄两身绸缎衣裳穿穿?村里都传你成了官太太了,整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呢!”
七娘在一旁初听那句“土气”心里生气,越往后听越好笑,知道这是个没见识的村丫头,便也不计较了。
灵素咧嘴笑道:“他们开玩笑呢,我相公只是进了县学里读书,可不是什么官老爷,我也不是官太太。我这衣裳是这里干活发下来的。”
刘玉兰瞪大了眼睛:“你还干活?你们家不是分了好几百亩良田?方家家里传出来,说你们现在光丫头就使着五六个呢!”
灵素哈哈大笑起来,又把驴粪蛋的事儿说给刘玉兰听了,七娘在边上却是头一回听说这事,不由得对灵素怒其不争起来。见她还笑得那般没心没肺,真觉着此人也算人中异类。
刘玉兰一听之后,俩粗黑的眉毛一轩,点头道:“我信你说的。当日我爹就说了,那贼老头同衙门里的人还有那个柴稞佬鬼鬼祟祟,准定没安好心。后来见你们一出门就说是要搬走了,更说里头有猫腻。果然我爹说的再没错的!不过我爹还说了,你们能出去就别回去了,好歹有命,比什么都强。那贼老头能这么算计你们,算计着了也就罢了,真要逼急了,还不知道下什么黑手呢!
“你可不知道,那贼老头如今有多老不正经。连娶了两房小老婆不说,还买了五六个年轻丫头,有两个还是……还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二房那几个小子也没落着好,银子都让老头把持着,一个子儿也不让多花。如今他可算知道银子的好了,更看得紧了,啧啧,真是……好些事儿我不能说……”
七娘在边上听得目瞪口呆,灵素只一个劲儿眨眼,刘玉兰说到兴头,边上一个摊子上俩女娃子冲她挥手:“快过来,那边逛逛去!”
刘玉兰答应一声,回头冲七娘道:“哎呀,不说了,我得过去了。好容易来一趟,一会儿还得去吃鸡汤馄饨呢。回头再聊啊。”说完匆匆去了。
这里七娘看着灵素,半日,咽了口唾沫道:“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会听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