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闲云也松了口气。这段时日以来,他不仅为着白鹤提心吊胆,还挂念着阿贵与阿清的婚事,总是皱起眉头。白鹤似乎知晓他的心事,一改先前顽皮的性子,整日乖巧地跟在他身侧,或坐或站,那双眼始终不离开半分。
“好了,这是最后一碗。过几日,带你去吃喜宴,热闹得很。”哄着白鹤喝光碗里苦涩的药,闲云笑了笑,神色变得轻松许多。白鹤倒还是有些嗜睡,可渐渐活泼起来,正如陆医师所说,秋风习习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因着阿贵家中没有长辈,他便早早请了村中的老人帮忙操持,而闲云也出了一份力,替他打点了聘礼。然而,待赴宴那日,还要带上些有心思的贺礼,不仅仅送上布匹米粮、金银首饰。闲云思来想去,忽然记起一句诗文,说鲤鱼在颓败的莲叶间穿行,如今应有鲜嫩的莲蓬藏在当中了。
也是,莲花谢了之后,留下的托便是莲蓬,一个个孔洞里装着莲子,白白胖胖。虽然这时节的莲子还太嫩,但胜在寓意好,多子多福,福泽绵延。
这日傍晚,天朗气清,凉风拂面。闲云带着白鹤出门,只见池塘里莲叶初枯,许多莲蓬簇拥在一起,有些张着脸,有些垂下头。密密麻麻的莲子就长在里头,常来的蜻蜓和粉蝶也知道花事了了,如今不见踪影,自然尝不到莲子的清香。闲云挽起衣袖,拿一支不长的竹竿,上头绑了镰刀,递出去轻轻一勾,便很轻易地割断一支丰腴的莲蓬。
一旁的白鹤喜得直叫“啾啾”,猛地窜入水中咬住青梗,将那支莲蓬叼了回来,塞到闲云手里。
闲云揉了揉它的脑袋,称赞道:“乖,再去多采一些。”
于是白鹤抖抖头上的红毛,不管那些故意凑过来的肥鲤鱼,专心致志地采莲蓬。闲云割一支,它便咬住一支,不一会就将竹篮装满了。
留一大半当做贺礼,其余的在闲云十指动作间变成一枚枚鲜嫩的莲子,剥掉外头那层壳,再撕掉苦心,莲子的清甜就在嘴里迸发。白鹤猴急得很,称得上囫囵吞莲子,没等闲云剥完,已经偷偷吃了许多,也不怕噎着。
“啾啾,啾啾!”
白鹤注意到闲云一直坐在大石上替它剥莲子,还没尝过,眼珠转了转,便机灵地用嘴咬住一颗,凑到对方唇边。闲云被吓了一跳,鬼使神差地张嘴接过,碰到了浸水后有些发凉的鸟喙。微风拂来,池塘里莲叶飘摇,水气弥漫,莲子的味道在唇齿间荡漾开来,像那一圈又一圈不安分的涟漪,在水中,也在心底。
翌日,待天色昏沉,村中已是张灯结,鼓乐齐鸣。阿贵带着人抬花轿去结亲,由于新房与老佃户家离得近,特意绕村一圈,才回到这里。一路吹吹打打,孩子们追着笑着,闲云也早早抱着白鹤,在路旁看热闹。到了老佃户家门前,人群中开始传出愈发热烈的笑声,阿进便背着阿清在喧闹中出门,送上花轿。阿贵也是傻笑着,被阿进拍了拍肩头,才回过神来,急忙让轿夫转头。
新房里早就变成大片喜气洋洋的红,老佃户夫妇笑呵呵地看着新人上堂,也是穿了红衣的男女,极其相配。阿清的嫁衣是请了县城里一顶一的裁缝做得,衬得她犹如仙女下凡,众人交口称赞,尤其是几个未嫁的女子,已是艳羡万分。新人牵着红绸,听喜婆喊一声“吉时已到”,便是一拜天地,二拜爹娘,三拜夫妻和睦,地久天长。
闲云离得近,像是阿贵家中长辈,也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怀中的白鹤仿佛看得入神了,一声不吭,待众人起哄着将阿清送入洞房,才猛然回神,抬头偷瞧闲云的神情。
“怎么了?”
察觉到白鹤的目光,闲云疑惑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