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公主一反常态地说要骑马,便带着众人来到宫内一块傍水的空地上。我也在其列,倒一时看不出她的本意,只听婢女们私语,说公主马上功夫平常,也无此好,一般都是她父兄在场护着,才让她骑马的,这也就更显得稀奇了。不多时,一名小宦牵了匹纯白龙马过来,我细看时,其品相自是上等,也佩戴好了鞍鞯辔头,只唯独四蹄上没有钉蹄铁,倒不像是大意疏漏了的。
“阿真,你过来。”
正疑惑着,公主对着我抬手一指,面带巧笑,虽很美丽,却隐隐藏着什么主意似的。我自不敢违拗,便上前轻施一礼,问道:
“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呵呵……”她又一笑,抱起双臂打量着看起我来,片刻又道:“阿真,我听闻你曾是养马之人,可会钉马掌啊?”
我道她怎么忽然理会起我来了,原来却是这个意思,只便从容答道:“臣会。”
她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牵马小宦作了示意,那人便端来了钉锤蹄铁等工具。我不拖延,即刻捋开衣袖,蹲下身子准备开始。
“慢着!”公主突然叫停,俯视于我,却是调皮一笑,“你这般快,我还没上马呢!”
这下我有些愣住了,也才真正明白她的本意。是啊,她既看轻我,又怎会不趁机捉弄呢?
“公主,钉马掌时马儿只三蹄着地,马背不稳,马也容易受惊,你此举甚是危险,若有不测,臣万死难抵其罪。”我思虑再三,诚心劝道。
“你是怕我骑在上面加重分量吧!没关系的,本公主不重!”她不听,只由那宦者扶着跨上了马背,又催着我赶紧动手。
“是。”我无力地应了一声,心中感到压抑,却也没有办法。
便开始钉马掌,往年的习惯是由前掌开始,如今惦记着马背上的金枝玉叶,则先从后蹄开始,相对稳一些。我先至马首安抚了一阵,看马儿状态温和,便至其臀后搬起右后蹄放在自己蹲下屈起的膝上,然后拿起一块蹄铁在此蹄上比了一比,看大小合适就钉起来。马掌坚厚,须得不断迅速用力才能钉牢,可此时我心弦紧绷,也不敢过度使力,神也不得专注,落锤总砸在自己握钉的左手上,不一会儿就红肿了起来。这疼痛到在其次,只怕弄不好惊了马,伤着马上那位。
“阿真,你做了多久的马奴啊?是谁教你的?你这师傅厉害,还是你比较厉害?”
我这里正是紧张地浑身出汗,手上也越发疼了,而公主偏在这时候与我闲聊起来了,我又不得不答。
“从……从十岁起,总有,有三四年……我师傅养了一辈子的马,技艺自然……自然远在臣之上。”
“呵呵……所以你学马不成,竟还觊觎起皇妃之位来了?”
未料她突然冷蔑犀利地质问了一句,我顿是大惊,方寸俱乱,又一记重锤砸在左手,疼痛钻心,两手一松,钉锤全部落地,而眼看已是无力蹲稳,我只将膝上马腿往前一推,使其落地站好,才不顾了,摔在地上。
“公主,这丫头砸着手了!”小宦也慌了,迅速牵住马首,马儿终是未曾惊着。
我以右手握住砸伤的左手,颤抖地看向马背上的公主,疼痛未减,又憋不住窜出一阵愤懑,“阿真虽微贱,却还清楚自己的斤两,从未有过附骥攀鸿之心!公主若嫌我不配侍候,自可让我消失!”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