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是如此,燕也如此,有朝一日,大秦也是一样的。”
他言辞之直白,语气之淡然,让慕容冲生生愣在当场,而一旁的内侍与亲卫早已纷纷跪下,噤若寒蝉。
周遭的食客们为此处肃然所惊,也纷纷停箸,向此间张望。
苻坚笑笑,示意他们都起身,“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朕……我会尽力守住这家业,但世事无常,若有哪个无双国士看中这宝器,那也无可奈何。到时候尔等若有一身才华,大可不必空负,另投明主便是。”
见慕容冲已然镇定下来,秀挺鼻尖上满是细汗,苻坚只觉好笑,“你也是一样,天下纷乱,正是英雄辈出之时,大好男儿自当有一番作为。”
慕容冲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便诺诺应了,好在诸位皇子也纷纷尽兴而归,苻坚又将方才问慕容冲的问题挨个问了遍,考校点评一二也便各自回宫。
慕容冲与苻宏、苻晖二人一路,坠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倒是苻宏对慕容冲拱手道:“初来长安,你怕是有些不适,若是下面的人有所怠慢,王父又忙于国事、无暇过问,你知会孤便是。”
慕容冲故作受宠若惊,“罪臣岂敢劳动殿下?殿下折煞臣也。”
苻宏笑笑,“听闻王子文武双全,大家都在太学读书,常来常往,互相讨教,日后进得快些。”
“我是不懂王父,”苻晖嘟囔道,“氐族男儿本就是马上得的天下,何必要去学晋人那娘子般的作态。”
慕容冲虽不识得此人,只知他是个王子,但对他这话倒是颇为赞同,忍不住点了点头。
苻宏蹙眉道:“王兄此言差矣,若是让王父听见,定然不喜。”
苻坚此时已有七子四女,苻丕、苻晖均比苻宏年长,不过因苻坚推崇汉人的礼义教化,才将嫡长子苻宏立为太子,两位年长庶子心中难不忿,故而听得苻宏犹如训斥一般的言语,苻晖的性子也便上来了,冷声道:“不喜便不喜吧,横竖在王父跟前,咱们说什么都是错的。”
说罢,他对二人拱了拱手,便拂袖而去。
苻宏面上有些难堪,强笑道:“见笑了。不过师傅教的那些汉人的东西,仔细想想,孤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比如方才王父考校我们的‘惠而不,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不正是君子所为么?”
因了方才的不快,他微微蹙眉,但眼中是十二万分的诚恳,慕容冲撇撇嘴角,“可此间正是乱世,若是个个都修身养性学成了腐儒,谁去征战天下?”
“可汉武独尊儒术,还不是复河朔,踏平匈奴,开疆拓土?夫子也说了威而不猛,说的是不逞匹夫之勇,可仔细想想儒家的射、御、乐早先不都是为了征战而设的?”
慕容冲默然思索一二,“说的也是,毕竟仁政也好,德化也罢,最终还不是为了劝课农桑,筹集粮草军饷。”
许是平日里兄弟不谐久了,难得见有年纪相仿之人附和自己,苻宏颇为欣喜,“是也不是,有时孤也在想,为何秦军骁勇善战?除去生性好武之外,也是因为按朝廷的法度,若是立功得胜,就算不封侯拜将,也能少交几年的税赋。还有,等天下大定,仗打完了,百姓们就能安居乐业、再不受离乱之苦。孤平日读圣贤书,再观王父与清河郡侯理政,想来王父所求天下归心,就是这个道理吧。”
慕容冲在邺城时,虽也读了孔孟之说,可只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从未如苻宏这般细细思量,此时他算是有些明白苻坚为何格外看重此子了,守成之君,莫过于是。
见他若有所思,苻宏也便不再多语,二人各自上了车马,挥手作别。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