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抬眼看看他,说:“你做饭好吃!”
这句马屁让秋禾很受用,点头说:“这倒也是,其实我也很能干!”
两个能干人捡完栗子,便靠坐在树下,一边剥生板栗吃,一边闲聊。白川言语简短地讲起和沈宝成在此开荒的经历,原来这里先前是个滩地,后来两人为了种稻,把石头刨出来,垒成了道道田埂,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即使白川是遭人抛弃的私生子,也难以想象他小小年纪,竟能吃得了这样的苦。秋禾听了鼻子发酸,说:“难怪人家说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开荒的时候肯定好辛苦!”
白川微微一笑,说:“活着从来就不是容易事。”
秋禾拈着一片树叶,想起在小镇上听到的关于林家的传闻,便问:“你来这里有五六年了吧,外地的亲人呢?你不想念他们吗?”
白川低头剥着栗子,淡淡说:“我没亲人。”
秋禾愕然片刻,看白川仿佛并不难过,便又问:“你父母呢?”
“不知道。”白川把栗子丢进嘴里,说:“没见过他们。”
秋禾想起了白川的爷爷林祖昌,难道他自小跟林祖昌长大,是以从未见过自己父母?既然如此,为什么林祖昌全不顾祖孙之情,把他送到这里就再也不管了?
他犹豫了一下,问:“你爷爷呢?我是说你林家的爷爷。”
白川摇摇头,说:“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秋禾虽有满腹疑团,见他不愿细说,也不便追问了。无论怎么说,林家的人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丢进深山不问不管,未太狠心了。秋禾心里气愤,又有点难过,便安慰他道:“我也没怎么见过我爸。他跟我妈很早就离了婚,我小时候,他还来看过我两次,后来我五岁时他就去世了。”
这段经历他从未告诉过别人,这时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他虽然父亲早逝,但还有母亲时时庇护,也算过得无忧无虑。相比之下,白川简直太惨了。
白川转过头看秋禾,少年的脸颊白柔美,长睫低垂,是怅然若失的模样。他便问:“你想他吗?”
“偶尔吧。”秋禾低下头,眼眶有些微潮。
怎么会不想呢?人人都有父亲,只有他没有。但想也没用,所以他从来不说,担心说出来会让沈琳知道,害她难过。
白川默默看了一会儿,又问:“想他时你怎么办?”
“我啊,”秋禾重又振奋神,耸耸肩说:“我就看看书,跟朋友聊聊天,玩游戏,就好了。其实我本来想他的时候也不多。”
白川又靠上树干,看着远方的稻田,说:“我想他们的时候,就来看看这些树。你看它们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父母是谁。”
秋禾不由微笑了,开玩笑说:“难道不是旁边树上落下的一颗种子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风或是鸟,把种子从远处带来,落到这里就生了根。一开始也很孤单吧,慢慢有了很多树,就好了。”
秋禾觉得白川说这话时,又专注又认真,他的眉眼因为深刻,本来显得得锋利,此刻却有种少见的温柔。秋禾怔怔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白川摸摸嶙峋的树皮:“它告诉我的。”
秋禾便说:“它还告诉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