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御史瞎琢磨的时候,上官潋晴难得起脸上的媚笑,庄重地道:
“末将为大人准备儿水酒,聊为御史大人洗尘。请随意。”
司马重锦与上官潋晴对视一眼,似乎了然什么,也站起身来招呼,安排御史等人就坐。正中首席自然是那位代表皇帝的御史、上官潋晴、司马重锦。柳寒江等亲兵当然只能站在这些领导的身后,看着下面的宴席干瞪眼。
数十个青衣小仆,川流不息地在席间穿来插去,有的送来银托的茶盏,有的打开各式银壶酒罐,有的托上让人叫不出名字来的各式佳肴,顿时浓浓的酒香和菜香弥漫在大厅之内。
狗熊亲兵悄悄捅了捅柳寒江,一嘴巴的哈喇子:
“丑鬼,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等宴会之后还能不能剩下一些给咱们?”
“……”柳寒江翻了个白眼,没空理会这被馋虫勾引的某只狗熊,脑子里在迅速地考虑着……不是考虑那位擅长扮猪吃老虎的百里离风发什么神经,竟然让这位跟猪似的御史来见吃人不吐骨头的上官潋晴和战场凶神司马重锦。而是考虑着……怎么才过了一天的功夫,上官潋晴身边的谢子游、卫长瑞、荭景……都不见踪影了呢?
看上官潋晴那样子,脸上没多什么熊猫眼,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伤口……这变态,到底用得什么手段让那三个义愤填膺的“夫人”消停了呢?还有……那三位消停的人,又是到哪里忙去了呢?关键在于,他们忙的事情……对他柳某人不会造成什么威胁吧?
物反常即为妖……这想法不仅让看起来猪头猪脑的御史大人忐忑,就是聪明无比的柳书生,也毫无例外地心里头有丝不安。
汪汪
酒菜上齐之后,坐在上方的御史、上官潋晴、司马重锦等比较文明的人,你一句祝酒词我一句贺良辰地吃了起来。下面的那些将领一开始还有些拘束,但等喝了些酒之后,很快就放开,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有些还因为夹不起滑溜溜的海参,干脆放弃筷子,直接伸手捏着送往嘴里。
这边正热闹着,御史的手下在一个执事耳朵边嘀咕了一句,执事点头而去,很快从外头推来了四朵娟制成的足有一人多高的莲花,缓缓向堂前移来。全场的目光,都不由得向着莲花看去。
狗熊亲兵估计是捅上瘾了,又一指头戳到柳寒江的腰上:
“丑鬼,你猜那里头是什么吃的?”
柳寒江这次还是没吭声,眉头皱得死紧,绞尽脑汁地想着谢子游他们究竟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哪里有心思理会馋虫附身的大狗熊。
当那莲花移到大厅正中时,忽见花瓣徐徐张开,里头却根本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而是一个个妙龄女郎,头上戴着镶珠卷绣帽,身上穿着隐约可见肌肤的轻萝薄衫,脚下则是玲珑小巧的红锦软靴,窄袖缠腕,长带随身,腰肢细得仿佛可以用手一把握住。
随着音乐声起,女郎们开始在堂前翩翩起舞,舞步随着鼓声逐渐加快,只见裙角翻飞,急转如风,俨如腾空飘翔的飞天仙子。
御史咧开嘴从席位上站了起来,先向上官潋晴和司马重锦分弯腰,然后又朝下方的众将拱拱手,扬声说道:
“诸位,这就是宫里有名的连枝舞,本官也只在当年太后大寿时才见过一次。这次皇上欣闻上官和司马两位大人复了京城,特意将宫中最好的舞姬赏赐给两位大人!”
在座的将领都是第一次看到种歌舞。有的看得目瞪口呆,有的好奇地看着那些舞女,腰肢胳膊柔细地好像一掰就断,然后又是那么刚健婀娜、舞步如飞。
柳寒江也被突如其来的舞蹈惊回了心神,比起其他人单纯的色迷迷的眼光,柳书生的眼光可就复杂多了……多美的女子啊……多起伏的曲线啊……呜呼,还是女人好啊!要是他柳某人早知道翘家后会被男人逼那个那个……嗯哼……他早就随便娶了个女人当老婆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再赶着娶个老婆还来不来得及?柳某人严肃地考虑起了这个问题。
嗯、嗯,指不定他真跟女人结婚了的话,那些个色狼就会真的死了心!可惜啊,他怎么就身上中了上官潋晴的毒呢?要是娶了女人,不等于害了人家吗?
狗熊亲兵的指头又伸了过来,戳啊戳:
“丑鬼,待这儿真没意思。这些娘们都是跳得什么玩意儿嘛,还没有咱乡里的舞狮子带劲!这宴会怎么还不完啊,都快饿死我了……早知道今儿早上拼着被大帅骂,我也要偷着把上官将军新运来的那些狗逮一只吃了!”
这饿死鬼!柳寒江听得脸直抽搐……不!等一下,狗?柳寒江猛然察觉到了不对,踮着脚尖凑到了狗熊亲兵的眼前:
“狗?上官将军那里新运来了很多狗?早上运来的?”
“是啊!”狗熊亲兵非常肯定地点头、流口水、双眼绽放出了火焰般炙热的光芒:“那些狗长得叫一个膘肥体壮、筋肉结实、油光满面……尤其是其中的一些黑狗,吃了以后大补、特补、巨补!”
不好!柳寒江狠狠地一跺脚。上官潋晴又不是成吉思汗,根本没有必要带狗行军。而且狗等于鼻子灵敏,鼻子灵敏等于凭气味找人……所以,糟糕大了,上官潋晴运来这些狗,只可能是一种用途,就是要用狗嗅出他柳某人到底藏到了哪里!怪不得谢色狼他们都不见了踪影,感情都去忙着弄狗了!
上官潋晴算准了他柳寒江一介弱书生,短时间内肯定跑不出多远;再加上虽然一个人的气味或许会被军营里的那些汗臭、脚臭、狐臭遮掩住,但是他上官潋晴下得毒药味道却绝对是遮掩不住的!所以上官潋晴才能有把握找到他柳寒江,所以上官潋晴才能稳住那三个怒急攻心的“夫人”!
柳寒江额头的冷汗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打死他也不要被找到,打死他也不要……被男人压!
狗熊亲兵完全没有想到柳寒江听到狗以后,脸色刷一下子白了,就连冷汗都冒了出来,登时急了,一爪子抓住了柳寒江的胳膊:
“丑鬼,没事儿吧?是不是伤口裂了?烂了?长蛆了?不会啊,我明明用酒杀过了啊……”
这丑鬼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以后他到哪里再去找个比他更丑的去?他可不要重新当回军中第一丑,会娶不到媳妇的!
呀呀呸!你丫的才长蛆呢!柳寒江脸色扭曲,你小子的爪子是什么做得?胳膊要碎了、碎了啊!
“没、没事儿……就是有点肚子疼……”柳寒江咬牙切齿地道:“我、我还是先回军营比较好……万一我要是在宴会上拉了肚子,会给大帅抹黑的!”
他得赶快找个连狗都找不着的地方躲起来才行!要不然以后的日子……还是不乌鸦嘴了……反正!打死他也不给男人压!
司马重锦早就听到了两人在后头的嘀咕,转头又看见柳寒江确实脸色很差(被狗找他的消息吓的)、浑身哆嗦(被狗熊亲兵捏疼的),于是点了点头,低声同意道:
“去吧。”
东方这小子多知道进退啊,比起某个脑子只长肌肉不长脑浆的狗熊强了几十倍!
时候厅里跳舞的舞姬早已退出大厅,那御史干咳声,接着便提高嗓子,用使大厅里每一个座位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皇上还有其他赏赐,诸位且离座,随本官一起恭迎皇上圣旨!”
原来那圣旨并没有带在御史的身上,而是在一个大太监的身上。听到御史的咳嗽声,那头戴高山冠的大太监早就整衣束带,迈开庄重的方步,走至大厅的正中,捧出只有皇家才能用的明黄丝绢。
身后一群小太监抬出了几百匹丝绢,几百套丝绸衣服和毛皮衣衫,还有很多坛子、篓子、箱子,装着酒、茶、蜜、盐、果脯、肉干,还有许许多多看不出什么名堂的东西。最后又搬出来数以百计的金饼、银锭,还有一长串一长串的制钱,数不清有多少。
大太监用像女人一般尖细的嗓音念了起来:
“皇帝诏谕:司马、上官,复京师,抚众安民,实乃人中豪杰……”
眼看司马重锦等人都被圣旨吸引去了注意力,就连狗熊亲兵都松开了爪子。柳寒江赶紧小跑着冲出大厅。
刚出大厅,柳寒江就听到了外头隐约的狗叫声,渐渐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顿时心里着急起来。左右探视了下,大厅的附近戒备很森严,五步一哨、十步一卡,为了保护皇上御史的安全,这里绝对是兵勇林立、禁卫森严,但……柳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