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舒服的状态,一旦有所改变就难以接受哪怕这种改变是他自己选择做出的。
在林松的观念里,越歌就应该坐在他的飞船里,吃着他烤的小点心,唱着他写的歌,而他也理所应当地去帮越歌料理一些对外事务,争取奖学金,接受采访,买材料砍价,然后他们时不时在一起睡一觉,仿佛这样就皆大欢喜。
他甚至还考虑了越歌的自尊心,从没有在越歌缺少经的时候主动给钱,而是采取帮助他获得奖金或者赚取更多演出入的方式。
穿梭飞船降落在第三星球枢纽空港的时候,越歌想,大概林总现在也觉得很委屈吧。
今天的不愉快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越歌终于说服自己的内心承认了这一点。
因为改变了现状的不单单是林松。
即使林少爷没有变成林总,自己也不想再把这种所谓的“舒服状态”继续下去了,这种状态让他感到疼痛,心理上的疼痛。
他以前很少感受到疼痛,或许是因为他以前没有感情。
但这感情似乎来得太晚,如今一切都将结束,当告别演唱会落幕,与林松有关的这段人生便会画上句点。
作为一个理智的科学家,越歌第一次埋怨命运。
越歌离开后,林松又在音乐厅待了好久,他没有回去开会,而是站在舞台中央,凝望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坐席。
刚才越歌说:“我们唱歌、演出,目的应该是让观众感到快乐,我觉得现在的程度还不够。观众们或许需要更激动人心的娱乐方式,不是这样千篇一律的座椅、荧光棒、鼓掌欢呼和大合唱。”
林松问:“什么是更激动人心的娱乐方式。说实话,娱乐产业的目的不是让观众快乐,而是为了赚他们的钱。从某种角度看,科技越兴盛,生活条件越便利,大众就越容易放弃思考,你只要满足了他们的某种欲望或需求,他们就会乖乖送上星币,心甘情愿,甚至嫌你的不够多。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是快乐的。”
越歌笑:“这种被环境裹挟着的、千人一面的、仿佛群体式躁动的快乐不是真实的快乐。”
“为什么,人的欲望总是有共性的。”
“但体验可以是私人的。”越歌看着林松,“等告别演唱会结束,我想玩一些私人体验式的东西。”
私人体验式的东西?那是什么?
林松琢磨不透。他认识越歌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对他足够了解,但从最近二人的相处来看,他了解的还不够多。他想跟越歌深入地谈一谈。
于是他放弃了参加工作会议,开着飞船去了第三星球。
依旧是把车停在公共停车场,林松步行前往越歌家。还没走到门口,他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正试图跟门里的谁交涉。
他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年轻人似乎交涉失败了,丧气地转了半个身子,犹豫是不是就此离开。然后,他看到了林松。
“呃,林总您好。”年轻人说。
林松想起来了,这是金融大亨布朗先生的某位手下。
“你好,”林松露出总裁式的微笑,“来找越先生吗?”
“……来送邀请函,可惜被拒之门外了。”年轻人尴尬地笑笑。
“那你可以离开了。”林松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玫瑰,语气冷淡而严厉,“桑特,开门,越歌什么时候在大门上加了机械锁,他现在喜欢这种老派的东西了吗?”
桑特端着一架自卫用的小型激光器,冷峻地守在大门内。
“林总,您……”年轻人鼓足勇气,“您能不能帮我把这封邀请函转交给越先生。布朗先生想请越先生去看交响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