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程煊如今喝醉的窘态,心里不由得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高珩今夜又没有回府,她在心里盘算好的一切质问和酝酿起的所有怨气也都扑了空,可如今独自一人静下心来细想,自己又有什么好质问的?
事情的真相已经跃然眼前,即便问起,高珩的回答,想必也与她心中所想无二。
曾几何时,程金枝一直认为,是她和顾寒清之间多了一个高珩,然而此刻她却觉得,是自己和高珩之间横着一个顾寒清。
人世间的感情实在太过脆弱,纵然当年认定过那个人就是此生所求,毕生所爱,可当时光在潜移默化中悄然逝去,那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执念,也早已在经年如水中匆匆落空。
就这样想着,程金枝顿时觉得心中酸涩无比。
她从小就生活凄苦,全凭一腔莫名其妙的热血和自信过活度日,伤春悲秋,多愁善感从来都不是她的个性。可如今不知是因为生活安逸了,还是因为高珩对她的冷落,抑或是凄寒的气候使然,让她经常暗自神伤。
而程金枝把这一切变化都安上了同一个形容词,那就是矫揉造作。
但事实上,高珩因为顾寒清而对自己所刻意为之的这些转变,确实让她心中失落。
除了失落,更多的则是不言而喻的心寒。
到后来,她甚至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在高珩和顾寒清之间,自己才是个局外人。
而就此时,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程煊突然翻了个身,动静之大,及时止住了她心中即将蔓延无边的伤感。
“喂喂,醒醒,你都睡了大半天了,快醒醒。”
程金枝站起身使劲摇了摇程煊,终于把他紧闭的双眼摇开了一道缝。
“这…这是在哪儿啊?”
程煊不情愿地吱了一声,伸手挡住房中烛火的光线,大有再次沉沉睡去之意,程金枝见状急忙伸手使劲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装作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坐回了一旁的作蹋上。
“咝…好痛。”
程煊勉强撑起身子,不明所以地抱着被掐疼的胳膊,在目光瞥见一旁程金枝之后,登时清醒了不少。
“金...金枝?你什么时候回府的啊?”
“回府?”程金枝秀眉微蹙,“这不是程府是王府,燕王府。”
“燕王府?我怎么...会在燕王府的?”
程煊动了动身子,将捂在胳膊上的手又放在了后脑勺上,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全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程金枝起身斟了一杯茶递给他,“你醉倒在漱玉阁,跟具死尸似的,要不是被我和晋王殿下碰见,大发慈悲把你抬回来,你现在睁眼看到就不会是我这个如花美眷,而是那个臭老头比茅坑石头还要臭的臭脸色了。”
“这么看来,倒是你救了我。”程煊将茶水饮罢,感激一笑,“还好遇上你这个妹妹,我若是就这样被人给抬回家去,就算不被爹给轰出家门,也得被他骂得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