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太子却表现得不以为意:“本宫与程大人在外人眼中势同水火,那个岑风就是再机灵,也不会想到你我之间的联系。况且程大人的义子在他手上,干爹关心儿子前去慰问相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顶多,只会觉得程大人你护子心切罢了。
“凡事都不能掉以轻心,谨慎一些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程衍瞟了太子一眼,眼中的责备之色稍纵即逝,“你我二人身份惹眼,这件案子,我们表现得越没兴趣越好,不闻不问,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程大人此去,岂非一无所获?”太子身子向前倾了倾,神色略显紧张,“他们抓了人,却迟迟不肯定罪,似乎有意拖沓此事,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屠灵司的作风。本宫这心里啊,老觉得不踏实。”
“若说获,确实甚微。”程衍挺直腰板,目光幽邃,“屠灵司查案向来隐秘,老臣又不能堂而皇之地打探。但是从岑风的字里行间可以听出,他对此事还尚存疑虑。我们虽让顾晨和方何年做了替死鬼,但嫁祸顾寒清之事,始终做得太过草率。”
确实,顾家财力雄厚,于情于理,都没必要冒险去劫官银。程衍深知岑风明睿智,忠于职守,绝非是个草率结案的糊涂官。光凭一封突然出现的血书,很难让他全盘相信。
而这些似是而非的表象,也正是岑风想要透露给程衍的风声。
或者说,是他想传递给那些有心人的弦外之音。
“唉,这事情都过去三年了,本宫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拿钱填了户部的缺口就能够安然了事,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出了岔子。”太子重重一拍桌子,愤慨不已,“那个方何年,这回真是把本宫给害死了。”
“殿下稍安勿躁,事情还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顾晨和方何年一死,这件事的线索就算断了,他们就是想查,也无从查起。”程衍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眸色渐深,“老臣担心的是时间拖得越久,会生出越多变数,为避夜长梦多,看来只有请大理寺寺卿萧复出面,向陛下提议要人了。”
太子一听脸色顿改,语气里满是担忧之色:“程大人这么做,是否有些太过明目张胆?就算岑风不怀疑,难保父皇不会心生猜忌。”
程衍嘴角显出一丝自得的笑意,不紧不慢道:“朝堂之上谁都知道,多年来,屠灵司一直仗着背后有陛下撑腰,次次抢走大理寺的功劳,与屠灵司暗地里一向不和。由萧复出面要人,再合适不过。”
他说到此处停顿片刻,似乎有意留给太子思考的空间,见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屠灵司握着这件案子太久,却并无进展,也是时候该让权了。只要寒清进了大理寺,我与萧复还有些老交情,到时候,无论我们想做什么,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碍手碍脚。”
“程大人这番话确实有理,但是岑风又岂会轻易放人?”太子目色凝重地撇了撇嘴,“况且程大人别忘了,除去岑风,三弟才是最大的阻力。”
“屠灵司放不放人其实无关紧要,只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这一来二去定会起到催促作用。无论岑风葫芦卖的什么药,他就是想拖延时间,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程衍眼波流转,冷冷一笑,“只要寒清被落罪,必然会上交大理寺,最后,主动权还是会归于我们手中。”
太子听闻程衍的这番话,脸上笼罩的阴郁霎时散去大半,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看来程大人是想软硬兼施啊?不过本宫猜测,你那个干儿子看似温文尔雅,应该是块硬骨头,可不是几句肺腑之言就能被感化的。况且他和三弟之前打过照面,若说他们已经冰释前嫌,也不是不可能。”
见程衍双眸微闭,只是听着却不答话,便站起身来踱到他面前继续道:“就如程大人家的千金所说,顾寒清是念及旧情之人,所以即便心中痛苦,也不愿意去对付三弟,只有此刻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受到威胁,他才会在手足之情和这样东西之间做出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