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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九直到深夜才回到老宅,到书房中将白日灵堂里的情形仔细说了,宝姿听完不由得冷冷一嗤:“痛断人肠?我倒不知他何炳璋还有心肠。”
宗九道:“这何老爷向来如此,最善虚情假意,面子上从来不会贻人口实。”
宝姿想起素日里父亲对何炳璋的评价,心下更觉得厌恶,不yu多说,便问道:“罗家可有人来?”
宗九摇头:“没有,罗家大房与二房都不曾派人来。”
宝姿沉默了半晌,反倒莞尔一笑:“连面上的过场都不肯走了。这么着撕破了脸,倒也好。”
她今日已把公司亟待定夺的几件事仔细过了一遍,吩咐宗九道:“我需得亲自见一见赌场的陈经理,九叔想个法子,安排他这几日到老宅来,要避开人耳目才好。”
宗九答应了,自去安排不提。过了一刻钟,却折返回来,低声道:“大小姐……何少爷来了。”
宝姿怔了一怔,一时心下纷乱,竟脱口问道:“何家哪个少爷?”
宗九没料到她有此一问,顿了一顿,才答道:“何家的大少爷。”
是了,除了他还会是谁,宝姿自己也觉得可笑。何世庭只有一个弟弟,是何炳璋续弦的夫人所生,当年她离开蓉岛的时候还是幼儿,想来如今也不过才十几岁罢了。
宝姿把要紧的文件都逐一锁进保险柜里,又把灯全都关掉,只留下一盏小小的琉璃台灯。宗九以为她要下楼去,谁知宝姿沉默了一会儿,却吩咐道:“请他上来。”
宗九yu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地出去了。
夜深了,房内十分清冷,宝姿走到书房的另一头去开酒柜,先取了两只玻璃杯出来。她一向喜欢喝烈酒,更兼酒量极好,常常是到了后来越喝越清醒。各se酒瓶在黯淡的光里显得格外古旧,宝姿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选了一瓶陈年的威士忌。
沉甸甸的酒瓶握在手里,十分有分量,她的心里却是心神不宁的,总也落不到实处。正倒着酒,忽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宝姿怔了一怔,还没来得及转身,已经听见何世庭的声音。
“宝姿。”
刹那间,她浑身的血ye都仿佛凝固了。这把声音熟悉得刻骨铭心,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轻轻地将那酒瓶放回桌上。玻璃杯还握在手里,琥珀se的酒ye在灯下泛着剔透的光,如同年代久远的月se,无论如何也照不见今夜的离人。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
宝姿慢慢地杯中酒饮尽了。一时间酒意剖肠入腹,血ye重新流动起来,却连眼眶都烧得滚烫。她转过身,看着立在灯下的何世庭,良久方才别过脸去,轻声叹道:“你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