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无法容忍,更何况吴双。
他从顶楼一直到地下车库,没留下一个活口。
最后,在焚化炉里,看到了被烈火吞噬,破墙而出的翎乐。
那个时候,像是转角遇到一样,已经失去神智的翎乐,提刀就是砍,吴双打了好几个回合,却没分出胜负。
奇怪的是,琉璃似乎看出面前这个人,他无法战胜,便带着翎乐跑了。
之后的岁月里,翎乐在得知此事之后,心便埋葬了自己。
吴双则想尽一切办法寻找翎乐。
只是,那个时候,翎乐被当做罪大恶极的魔头,全天下的人都在寻找她,可谁也没找到。
即便找到也早就跑了。
之后,已经重新长好了模样的翎乐,便再也没出现在蓝星了。
直到庞贝古城,翎乐黑色刀刃重现,吴双在苍穹宫得到消息,才命令分身带着他出来,伺机行动。
蓝星那边过来的人,包括徐熙,瘫坐在草地上,表情晦暗,像失去了生命意义似的,整个人都失去了色彩,变成了灰白色。
翎乐摇晃着回到自己屋子,坐在瓷华精心设计的落地窗边,望着眼前苍翠,大脑走马灯一样,回放着研究所里见过的每一个人。
他们温柔的欺骗,和蔼的伤害,真诚的罪恶,那都是曾经支撑她的动力,曾经被她无比珍惜,无比感恩。
即便知道虚假,但那些支撑却实实在在,温暖了她也是实实在在的。
越是知道,心里便越是羞愧自责,越是无法原谅自己。
“师姐。”
如此长的时间,步仇犹豫着,终于叫出了口,他立在翎乐身后,正在为怎么安慰心爱的师姐而烦恼。
苍翠已经模糊成了一片,翎乐靠在玻璃上的额头平了一块,她转头望着步仇,喉咙被堵了万千的情绪,无法言说。
泪
终于落下来
落进了他的嘴里
咸的
翎乐扯出一方笑容,洁白的牙齿,美妙的弧度,狐狸眼弯弯的,非常明艳动人。
然
泪
还在流
嘴
还是咸的
衣袖霸道无理的将泪水摸去,却摸不去一脸的凄凉悲伤。
翎乐说:“人不是我杀的,这么多人呢,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好事呀!”
她笑了两声,干巴巴的牵强着,提高了音调,好让它听起来是高兴的声音:“我该高兴!我该笑!该庆祝!挺好!挺……好……”
好…………
步仇抱住了翎乐,将他的笑脸掩盖了起来,将那无尽的悲伤也一起,盖了起来。
不看到,也许就不那么心疼。
眉眼低垂,步仇将下巴放在翎乐的发顶,抚摸着他的背,企图让翎乐冷静下来。
“没事了,师姐。”
“步仇,你不懂,不懂挺好。”
翎乐推开步仇,从窗户跳了出去,正好落在容台面前,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举过头顶,容台出奇得没有挣扎,他抓着翎乐的手腕,喉咙发出呼呼的声音。
“容台,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意味这什么吧,你知道的吧。”
已经接近癫狂,脸皮一点点抽搐的翎乐,脑袋上的青筋暴了起来,就这么看着容台艰难的点头。
“最后一次,我保证会追杀你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你确定要戳我的最痛处?”
容台还是点头,表示他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翎乐陡然松手,脸上木然无措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该笑?
他抬着那只掐人的手,努力喘息,同手同脚,像是失去行动能力的老人,连同灵魂一起弄丢了。
众人看着他又走进客厅,上楼,回到那落地窗下,眼神无助的看着周围,终于将脸埋在双臂膝间,嚎啕大哭起来。
得知刚刚这人是翎乐本人的众人,吃惊了少许,全然麻木,甚至很多有不解,李治旗疑惑看了一眼朱江,问:“他?”
朱江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
共情对人类来说非常难,特别对这些相处时间不长,却都带着有色眼镜的人来说,难上加难。
好在,朱江与翎乐相互交流过,翎乐曾经对他说过,自己杀了自己的父母两次。
当年年纪尚轻的朱江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义,只是单纯告诉自己,执行任务就好。
只是后来,一点点了解了这个人,翎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慢慢发现,翎乐是一个有严重战后创伤综合症的人。
她拒绝任何人的感情,任何人的好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并做等量报答,不将心给任何人,不信任任何人。
因为
怕
怕再次什么都失去的那种痛苦。
…………
鑫薇峰半山腰,一处溪水潺潺,青草野花相映成趣。
一道淡紫色的身影,昕长的绫罗拖在溪水里,迈着缓慢的步伐,时不时摇晃着,张开双手,好像在学步的孩童一样。
他光着脚在溪水的鹅卵石上,白如梨花的皮肤,指甲也是略带紫色的白,长发也落进了溪水里,无拘束的长发散落盖住了半张脸,眼睛深深的蓝色却没有瞳孔,鼻尖薄唇,美得好像一个刚刚出厂的硅胶娃娃一样。
他顺着溪水往上游走,一边走一边笑,望着脚下的溪水,好像非常喜欢这种通明的液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