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就是这种没出息的,哪怕朱清和从不说两句能让他舒心的话,但是这般为他奔忙,就能让乐得跟孩子一样了。这叫什么?攒了一辈子的感情和这辈子的全混杂在一块了,来势滔滔的,但是又不敢太冒头了,就这么憋着小心翼翼的,有时候用力过猛了,自己又忍不住心疼。他就是个傻子,不管对方想什么,他自己来来回回的折腾,高兴,欣喜又有几分小忐忑。
越想越坐不住,巴巴地追过去,汤锅里水沸腾,饺子浮在上面翻滚,已经有一阵了,朱清和拿着锅铲蹭着底子慢慢搅动,怕面皮沾了底儿,香味已经穿透皮透出来了。汤水中泛着油花,甚是好看,本来不怎么饿,瞧着肚子就开始叫嚣闹腾了。
阮穆前几年在家里闲着没事的时候也看爷爷奶奶坐在一块包饺子,上了年纪有了经验的人包的十分好看,朱清和显然没练到那个水准,放在案板上的元宝麦穗形状的有些歪歪扭扭,东倒西歪倒是挺可爱的,忍不住说道:“你放的时候好歹扶一扶,脑袋全都歪了。”
朱清和一个人住的时候,大过节的不好天天去相熟的叔伯婶子家里蹭吃的,就自己做,包饺子挺不容易的,擀面皮,调馅儿,头一回连口子都捏不紧,在锅里就裂了口子,直接做成了一锅饺子汤,饺子皮在里面此起彼伏,他那时竟然会觉得有点心酸,再后来常练手,虽然照旧不好看,好歹不会像头次那么惨了。
阮穆见他不理,坏心地在他耳边吹气,看着他的耳廓泛出不正常的红,才笑道:“我想吃麦穗样的。”
朱清和笑他是孩子,阮穆却深深地看了朱清和一眼,笑得温和,人就是怪,只一眼便喜欢,哪怕是同样馅儿的,都看不入眼。差不多快好了,他先去洗手,在把碗筷摆好。
第一碗饺子是要敬给神仙吃的,打小受熏陶的规矩,不管信不信,人总是希望能得个好头的,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两人原本是面对面吃饭的,阮穆偏不像个好人,这个时候也要腻在一起,不过倒是更显亲近。
阮穆吃了几个,微微侧首:“今天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罗叔,让咱们有时间去吃顿饭,说是有事想商量一下。我看八成是村里人不痛快了。”
朱清和把筷子搁在碗上,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朱家村不过巴掌大的地儿,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瞒不住的,我照顾富满叔一家的事情肯定传遍了,借着占地的由头说事。”
阮穆点了点头:“那就管呗,迟早要来的事情,还得把人安抚好了,不然那些惯嚼人是非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马蜂窝给捅了。等安排人的时候多上点心,把那些刺头儿给挑出来,捡着合适的机会打发了。”
朱清和拿着筷子去夹放在手边的咸菜,闻言笑了:“到时候你把关,我来当恶人,去哪儿都不太平。好在富满叔平时在村子里是个德行很好的人,能压得住场子,不然到到时候又有的说了。什么都是种了一辈子地,也不见你你种的比我好,怎么你就是个领头的?”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笑,他还是头一回这么猜测未知的事情,不过一个村的,几十年如一的性子,谁是什么样都摸的差不多了。
谁不眼馋日子过的好的?所以眼光也全都放在能看得见的利益上面。
朱清和想了想,略带自嘲的说:“要不是碰到这些糟心事,说不定我也会做个混沌人,就像山上的和尚一样,头撞钟,一下一下,从日出熬到日落,然后两腿一蹬两眼一闭,万籁俱寂了。”
阮穆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你要真那样,只能说是我瞎了眼,你放心,你想撞钟我就把钟给你搬到跟前,你不想动脑子谋赚钱的事业,我就把金山银山给你搬过来,横竖让你做个挥霍无度的败家子,也不能让你过得那么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