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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钟岩觉得,从任何角度看,自己都算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所谓的男性魅力,往往是从二十七这一黄金分水岭开始,越来越趋于成熟,该放的时候放,该的时候,而他在这个圈子里打滚,自然是深谙此道。
所以当他调`情了半天的小明星说:"今天就算了,一会冯少爷会来"的时候,表情讪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嘲讽了。
再有魅力,他不可能也不敢跟他家老板比。于是只能无所谓地笑了笑,去阳台抽只烟解闷。
再回来的时候,酒会现场已经喧哗起来,原来不仅仅辉煌娱乐的大老板冯剑尧大驾光临,他还带着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弟弟冯以辰,在社交界崭露头角。
钟岩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往角落退去,觉得此刻自己也许十分的不合适暴露在灯光之下。
冯以辰比起几年前倒是变了不少,几乎和他的印象没有重叠之处。他穿着白色的西服,笔挺烫贴,手工制作的衣服把他的气质衬得越发贵气,在满屋珠光宝气里仿佛遗世独立,格格不入,又像闪耀着炫目的光一般,不动声色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没怎么与四周恭维他的人寒暄,甚至没露出一丝半点的笑容,冯家小少爷当然不用与别人虚与委蛇,他紧抿着嘴唇,手不太自然地握着,四处张望,目光游移不定。
钟岩眼皮直跳,心中狂喊阿弥陀佛上帝保佑,这小少爷不是来找他的。
可事实再一次证明,临时抱佛脚,就算把上帝也拉上,那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冯以辰在角落里发现了他,眼神一亮,端着酒杯径直朝他走来。
钟岩心中惴惴,这不是要拿酒泼他的吧?
没等到预想中的出丑,冯以辰只是摇晃着酒杯,淡淡地看着他,在喧嚣的酒会里,清亮的嗓音像是一股甘泉浇到他的心头:"明天一早,在家等我,不许鬼混。"
三个短语十二个字说得君临天下,很有点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势。
他说完就走,留下钟岩一个人发傻,仔细品味他不知所谓的命令,最后实在觉得莫名其妙,决定当没听到过,该干嘛干嘛。
冯以辰后来干了些什么,和什么人说了话,什么时候走的,钟岩根本没关心,他一不注意喝多了,半醉着搂了个新跟辉煌签约的,算得上是他师弟的男孩子回了家。
顺便一提,那人也是他交往了半年的床伴,娱乐圈里,谁没个"朋友"或者"好朋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小师弟需要师哥的提携教导,他需要一个看着顺眼的人缓解偶尔的寂寞,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滚没滚床单钟岩记不清了,反正自己后来又醉又吐,形象全失,完全没有一点被八卦杂志评选为最理想床伴的样子,醒来的时候更是头痛欲裂,后悔不堪。
喝酒误人,怎么把人给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短信铃声刺激的他每根神经都快炸开了,打开一看,是一串脑子被抢打穿都忘不了的数字,钟岩右眼皮瞬间狂跳,短信里俨然写着:我十分钟后到。
等等……这小少爷昨晚说的来他家不是开玩笑的?可是……他来他家做什么?他记得他们在三年前就已经分手了,分的彻彻底底,肝肠寸断。
套用句时髦的话,分得好累,都不会再爱了。
他当然不敢回条信息或者回个电话问他,你来做什么?看看自己一丝`不挂的上半身,再看看边上还睡着的人,钟岩认真地想了想从十七楼跳下去的可能性。
他全身上下唯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外表,接受不了四肢残缺的最终归宿,于是只能摇摇头,醒了边上睡得正香的小师弟:"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一会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卧室,记住没?"
师弟睡的迷迷糊糊,被他这通警告弄得更迷糊,见他迅速起身穿衣,几分钟后就人模狗样了,揉着眼睛问:"那要上厕所怎么办。"
钟岩翻了个白眼,迅速把他丢进了厕所,又把人丢回卧室,从外面上了死锁,整理了衣服站在门前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怕个鸟啊?
冯以辰一如既往的守时,他如果说十分钟,就一定会掐准那最后一分钟里,不会提前到9分钟,也不会延迟到11分钟,钟岩自由散漫惯了,一度对他的强迫症恨的牙痒痒。
但不可否认的,他就像巴甫洛夫的那只狗,条件反射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倒不是怕冯以辰摆脸色,那小少爷说等他,就能在冰天雪地里等上一个晚上,不知是为了虐他还是为了虐自己。
冯以辰只敲了一下门,他就像为了这一刻准备了一辈子似的打开门,那人抬头望他,眼里看不出有什么,反倒显得钟岩有些仓皇不堪的模样。
他今天并没有穿得很正式,休闲款的衬衫配上领带,外面一件呢子大衣,手持着公文袋,整个人显得修长挺拔,十分神。
昨日不敢细看,现在再仔细瞧,眉宇之间似乎比几年前越发英气了,眼睛还是像两个圆杏,又亮又清明,认真盯着人看的时候,有些水波荡漾,当然,他后来才知道这小少爷极少正眼瞧人,所以外人瞧不见水波,只得以窥见一片冷漠。
"你要我在这站多久?"他薄唇轻启,配上略尖的清秀下巴,整个显得有些薄情的面相。
钟岩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忙请人进屋,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自己的屋子狼藉,一时尴尬,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掩饰一样地把沙发上的八卦杂志到一边,又用赶紧的布细细擦拭了一遍,才敢让他就坐。
钟岩心想,昨日带师弟回来应该没发生什么不纯洁的事,不然如果冯以辰在地上发现了诸如内裤一般的东西,定然是要气得满脸通红的。
可是他们都分手了,他又有什么立场气呢?既然他们都分手了,自己又在忌讳些什么?
"咖啡还是茶?"钟岩摸了摸鼻子,没敢在他边上坐下。
冯以辰抿了下嘴,好看的下巴略了一下,摇摇头说:"我是来和你谈工作的,不用客气,我说完就走。"
钟岩不知与他有什么工作可谈的,他只是辉煌的一个艺人,而他却是辉煌总裁的亲弟弟,撇去那不堪回首的私交,身份就算不是云泥之别,也是差了好几级,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需要他纡尊降贵亲临寒舍与他交谈的必要。
当然,钟岩不会缺心眼问出这种问题,此刻他也只能虚心地听小少爷有什么吩咐,那层纸早已戳破,两人的关系现在清清白白,毫无暧昧。
冯以辰修长致的手指解开文件夹,把已经签好字的合约和一只万宝龙签字笔往他面前一放,微微抬头,公事公办的语气:"你的经纪人罗川请了长假,他的工作从今天开始由我接手,这是更换经纪人的通知书和你的合约变更,看完了就签字吧。"
钟岩脑门一跳,刚才平淡如水的情绪全变为暗涛汹涌。
怎么他想和这小少爷有多远离多远,他反而硬生生地凑上来寻他开心?
努力抑制住把面前的白纸黑字撕得稀巴烂的冲动,扯起嘴角要笑不笑道:"冯少爷,你还没玩够经纪人和小明星游戏?可惜我玩够了,这合约我不会签,公司分给我任何一个经纪人我都没意见,除了你,我不要你。"
冯以辰连眼神都没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事人似的说:"你没权利选择你的经纪人,要么签名,要么解约,我给你十分钟考虑,大家时间都很宝贵。"
他顿了顿,挑起嘴角接着说:"还有,不要像女人一样抓着过去那点事不放,三年了,我都忘了。"
钟岩一瞬间像被剥光了游街示众那样怒不可支,他心想,你当然可以忘了,三年前的一切对你冯以辰而言只是一场游戏罢了,自始自终被玩弄的对象就只有他钟岩。
而今,冯以辰用嘲笑的姿态讽刺他抱着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不放,态度倨傲,高高在上,被耍的团团转的自己竟是没有权利表现出一点应有的愤怒?
他想站起身来,满身骨气地拒绝他,骂他一顿,然后把他赶出去,又想把他那说出气人话的小嘴堵住,让他知道自己错了,用清润的声音向他道歉,充满诚意地乞求他的原谅,他或许可以找到一个不算难看的台阶给他下,即使做不成情人,自己也不用剑拔弩张地憎恨他的不通情理。
气氛胶着,空气紧张,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了,师弟探出一个脑袋,小心地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几乎是怯懦地说:"我不是故意要出来的,岩哥,你的手机响了……"
几种感觉交缠在一起,五味杂陈,把神经整得火烧火燎,他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小师弟,认真考虑先把这蠢货干掉还是把自己干掉。他这个白痴怎么忘了就算反锁了十八层的门,从里面还是能打开的呢!
一直淡然的冯以辰略微吃惊地看着从屋里多出来的人,他套着明显大上一号的属于钟岩的衬衫,拿着钟岩的手机,一脸无辜的样子,脸色又青又白,霍然起身,连桌上的文件都忘了,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手机残喘了几声,终于安静下来,钟岩又气又郁闷,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老难受,不知道该骂自己蠢,还是该骂小师弟猪脑袋,连个人都藏不住,活在这世上干嘛?
小师弟也知道自己闯了祸,那人是昨日众星捧月的冯家小少爷,圈子里的有谁会不认得?他不是傻的,就算不知道原因,得罪没得罪人总是知道的,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能睁大着小鹿一般的眼睛懦懦:"岩哥……对不起……"
那泫然欲泣的没出息样,无比让人烦躁。
钟岩无力地挥了挥手,罢了,说到底冯以辰也只是惯性作祟,就像丢弃的玩具竟然没有如他所料,沉在垃圾桶的最底层无人问津,还能看到他花天酒地,本能的不舒服罢了。就像他说的,又不是娘们,老抱着以前事情不放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