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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内心凄楚,却无从倾诉。
爱已变成一场巨大的哀痛。再多不甘也无大用。并非世间不仁,他人不义。只因这爱本身,已是一种无可饶恕。于是任何宽堕的力量,便只得下沉。
{四十八}
你相信一段关系的结束可以仅仅只凭三言两语么?
从前我是信的。
我做事一贯直接决绝,全部依靠主观专断独行。话在人说事在人为。即便是这一次,即便是在痛着,我依然认为如此。
父母无知的微笑幸福其实得来不易。只是冤孽的种子一早种下。权当是我曾经如此不争气,对父亲无从报答的恩慈能不能用这种方式来一次还清。
可是现实总能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发现自己天真。
那次相亲之后尚雯婕开始与那个男人来往。当然起初我是不知道的。
我住在自己小公寓里,每日朝九晚五。繁忙世界里悲伤不被允许。有空闲伤春悲秋那是奢侈。或许也是我的逃避。仿佛冥冥中亦有预感,她眼眶围困的泪水是汪暗潮汹涌的湖泊。我若再度靠近,势必沉堕。
许久未见的谭维维给我电话。隔着听筒那一头的声音与印象中不符的疲惫。
有空么?她这样问。
我想了想,说有。
那日她在城内最大的饭店跟一个策划许久的会展。我便算好下班后直接去那里找她。
她将一条孔雀蓝的连衣裙穿得洋气。长头发做成颓败的大卷盛开在后背上,高跟鞋一如既往踩得很硬朗。
可是她很累。
眉目间神态里皮肤缝隙中透出来的疲累,一打眼就能看出来。
她走过来,淡笑一下,搂住我肩膀。走吧。
我们在饭店的小酒吧里拣了两张角落的位置坐下。话没多说,要了酒便开始喝。
我们默默地喝酒抽烟。昏暗灯光里声音沙哑的歌者开始唱hotelcalifornia>。冗长的吉他solo前奏里,燃起一支烟点亮一张很想见却不敢见的脸。
那一刻我无声伤感。
为冲淡快让人窒息沉闷空气,我没话找话说。这女孩儿唱得真好。
是。维维眼睛看牢小小舞台上,上升的烟雾遮挡不住艳丽的眼睛。以前的,唱得更好。
没料到的话题进展。她似乎是这里熟客。我眼睛亦转过去,看向那个抱吉他的歌者。嗓音独特,可惜相貌平凡了些。在这个市侩社会若想走红,难于登天。我将一支冷却的烟虔诚地弄熄,点上另一根。老天给你一样,总会拿走你另一样。我不无感慨地这样说道。
她知道我在讲什么,把话接过去,忽然笑了。不。以前那一个,歌声和身材一样漂亮。
她语气过于柔软,柔软得有些惆怅了。我心里对她近半年的改变有了模糊了解,也明白她是内心寂寞才会在今天找我。
这城市每个人都有故事。不知道是否每个故事都大同小异。
我轻轻叹气。呼出的烟雾编织一张触不到的脸。我如此,她如此。
从小酒吧里走出来已经过了十二点。
她喝的有点多了,脚步已经不稳。我搀扶着她走出饭店大门。刚叫到一辆车,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同等车的人。
我转过头去道歉。对不起三个字刚一出口就猛地撞见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