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倏然吞噬了那张纸,只是一瞬间的事,纸上字字都已刻印在他的脑海里。
窗外,是边关孤月,明亮而冷漠。
李峰万万没想到,朝廷新走马上任的兵马大元帅,居然是应该死在京城的苻江,他改了名字,全须全尾地站在了他面前。
李峰惊得合不拢嘴,要不是皇后的弟弟也在,一脸不情愿地尊苻江是元帅,他可能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当天整个边营如同过年,处处燃着篝火,众将士喝酒吃肉,苻江亲手割下面前的熟羊肉分给司徒家的小儿子,那少年郎只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一脸铁青,呕了两声。
苻江哈哈大笑,用牙撕咬羊肉,大口喝酒,烈酒烂人肠,如同一把刀子当胸将他整个人剖开。
少年郎学着苻江的样子,猛地喝了一口酒,继而呛咳不已,又硬着头皮吃肉,满嘴腥臊。
“哈哈哈哈哈,好样的,本帅认了你这个弟弟。”
司徒家的小儿子兴奋得满脸通红,待要敬苻江酒,营帐里的将领们却轮番过来敬他。
苻江来者不拒,越喝眼神越亮,竟然千杯不醉,该是千碗不醉,连敬给司徒家那小儿的酒,也被他挡下。后来的便不再为难司徒家的。
夜深人影稀,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羌笛声,孤高凄凉,哀婉动人。将领们三两坐成一堆,就在不曾燃尽的篝火旁互相靠着睡觉。
巡夜的士兵走过时,铠甲器擦器擦的响。
苻江走到附近的河边,掏出那个来,玩了两下,醉眼懒看着天,视线掠向无边的天际,再回到眼前足有二十米宽的大河。
他听着水流的声音。
身后有脚步声,苻江斜眼乜去,见到司徒家那个小孩摇摇晃晃过来,只差一步就要掉进江里冻死,苻江一只手提着他的领子,把人往回拽,那小孩跌坐在地。
苻江尿完了,转过身回营地,回他阔别已久的中军帐,倒头就睡。
战的半年里,镇北军一天也不敢放松,冬休过了,立马整军操练。多亏李峰的周密安排,从附近城镇借来不少粮食,朝廷的军饷也发下来了。把欠士兵的饷银厘清那天,苻江彻底了解了朝廷肃清北患的决心。
大楚镇北军从这一年起,彻底拉开对战北狄野人的序幕,一打就是五年,互有胜负。北狄的王换了一任,新王三十二岁,是一匹亟待逞勇的头狼。
此人买了南面的野人们,愿意给他们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并承诺若能打回南阳关下,野人一部永不为奴,永不缴税。
边关的苦战不分四时节令,这一场激战在这一年八月十三夜里,从北狄野人的夜袭开始,苻江领军渡河,一直打到河那边数百里外,远处的山提醒他已除了南阳关。
他杀得几乎提不起刀来,被他带过河的五千兵,只余下不远不近骑马跟在他身后的十三个人。
这时一排火把出现在黑暗之中,宛如鬼魅。
苻江一群人已是人困马乏,这排火把照出的是他们眼底的绝望,和背水一战的决心。苻江举起长刀,怒吼一声:“儿郎们,随我杀!”
所有人眼底都攒着一团火,那是殒身不恤之人的最后一口气。
砍杀至最后一人,倏然远处三支火箭射来,那火箭一头绑着火油,砸在铠甲上轰然炸开,金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