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诸葛青玉替銮铃诊完脉,温和地问:“夫人身上可还发冷?”
已近四月,窗外柳絮纷飞,花朵千里,鸟啼蝶舞,煞是一片盛世春景。銮铃正望着窗外那簇跳跃的阳光,没听清诸葛青玉的问话,随意点了点头。
“应该无碍,只要好生歇息,心情放松一些便好。”诸葛青玉儒雅的面上有了笑容。
“可夫人近日时常呕吐,饭也吃不下,是怎么回事?”紫岚见銮铃不上心,便插了句。诸葛青玉神情淡然,示意紫岚不必担忧,只轻声道:“夫人近日心情郁结,紫岚姑娘该多带夫人出去散散心,便会好了。”
紫岚恍然,点一点头。
诸葛青玉又取出一管竹箫,双手捧到銮铃眼前,恭敬道:“这是风冽身上遗物,王爷命属下带给夫人。”
銮铃终于回神,目光定定落在那竹箫上,她记得竹手中也有一支竹箫,还被风冽亲手埋在竹的坟前。如何,竟还有一支?她迟疑了,没有去接。
“王爷说,风冽对夫人这一番情意,便在这竹箫上。”诸葛青玉语调低沉,面上有了沉痛。
銮铃又一怔,李墨兮……他竟知道风冽的心事?
这竹箫煞是美,看出主人用尽了心思,也把他那一腔情意无声嵌入这竹箫细密的纹路。可不知是幻觉还是怎地,銮铃总觉这箫是血色的,满是深红的血色。
“我身子好了,明日便回长安。”銮铃拿过箫,低低说句,诸葛青玉眼中微有喜色,答应了句。她想了想,又道:“劳烦诸葛先生带话给你们王爷,我要带走木,无论他有何难处,都请尽量做到。”
“……是。”
战事仍在继续,当夜封常清率军夜袭陕郡,两军直面交锋。安军损失不多,李亨的禁卫军却损失过半,因摸不清敌我形势,安禄山和李亨弃陕郡,连夜逃回洛阳。封常清夺回陕郡。
这一战虽说没能彻底击溃叛军,却是战争发生以来第一次重大的胜利,大大鼓舞了人心。
安禄山和李亨回到洛阳的第二日,河北道有两处重镇脱离叛军,欲回归大唐,虽很快便被安禄山派军镇压,却也引起不少骚动。整个河北道,河南道所有被叛军占领的城镇都开始不安分,一股暗流涌动。
李墨兮忙于战事。可他真的没来看过銮铃。
他知道不能逃避,可他……不敢来见她,他怕来见她一次,他的心就死一次。
当夜风冽惨死,銮铃傻呆呆跪在一旁,他后来赶到,还未靠近,已被銮铃一个冷淡的眼神逼退。
空洞的,幽冷的,怨恨的眼神。
她一句话不用说,已足够他万箭穿心。
“你们这些人要天下,为何总是让别人流血牺牲?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銮铃一面说,一面落泪,后来泣不成声:“你们这些人,太残忍……实在太残忍……”
他当场逃走,在她心里,他也就是这么一个残忍的无情的人了。
院外停着一辆马车,流楚带了十多个青衣侍卫不远不近侯在一旁。马车旁,木手里提了简洁的小包袱,正一脸担忧地往小院子里张望。不远处的桃花下,李墨兮和寿王相携而立。
碧空晴好,是难得一见的乾坤朗朗。
銮铃拾好了,便和紫岚一起出了院子。瞧见李墨兮,銮铃没有惊讶,没有怨恨,也没有躲闪,淡漠地便像是没有温度的一丝凉风。她缓缓走过去。
天幕下,那一片桃花开得浓艳,炫然欲燃烧,把人的视线都灼的通红。映在銮铃寂静的眼中,仿佛有了一丝情绪。
銮铃直视李墨兮。
李墨兮负在身后的手拳紧,凝眉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