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铃又埋头吃了几口,食之无味。
风冽眼中有了疼惜,沉寂半响,才吐出三个字:“很重要。”
又道:“明日去陕郡。”
“……”慢慢把筷子放下,銮铃低头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她自己,寂寂出声:“去之前我要洗漱一下。”
风冽命人抬了热水进来,放在山水锦绣的屏风后面。銮铃在屏风后洗澡。他便远远守在一旁。
没有竹,没有木,銮铃现在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她泡在热水里,也不知泡了多久,她似是想了很多东西,也似乎什么都没想,便那么发怔。直到周身泛凉,水都冷了,才出水,换上干净的衣裳。
一身清爽后,銮铃似是心情不错,便来到梳妆台前坐下。窗子敞着,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仿佛把这大殿的阴冷,把人心底的阴沉都照亮几分;一些春日暖和的风吹进来,銮铃湿漉漉的头发随风轻轻飞扬。
銮铃自顾在妆台上的多宝盒里翻找,找出一些簪环佩饰来,一件一件摆在眼前。又细细挑了半响,她选中一支白玉梨花簪,一对翠珠子的小耳环,风也差不多把她的头发吹干。
在潼关这些日子,梳头倒是会了。李墨兮很愿意为她梳头,梳得发髻也好看,可他实在很忙,每每她还未起床,他已不见了。大部分时间还是她自己来。
当下对镜梳了个侧髻,只插那白玉梨花簪,再把耳环带上。春日里,是一闪一闪的小小光芒。銮铃嘴角勾起一丝轻笑,在镜中打量她自己。
镜中人素颜白裳,眉目清爽如画,没有不妥之处。仿佛完美了。她的一生该也完美了。
出洛阳,未到陕郡,夜半歇在野外。帐篷连营搭起。李亨虽命禁卫军把銮铃铁桶一样围住,却没那份好心给銮铃也搭个帐篷让她休息。銮铃便住在马车里。风冽定时提食盒给銮铃送饭。想是李亨吩咐了,所以那些禁卫军看到风冽,只要风冽不做太出格的事,也都视若无睹。
北地荒原的夜色,沐风徐徐,星子低垂。銮铃把车壁上的小窗帘打开,望着那小方块大的夜空。
箫声呜咽而起,吹入人的心扉,仿佛一阵微凉的风。就在她的马车外。风冽稳坐在篝火旁,望着那跳跃的火光,凝神吹箫。
原本喧闹的营地里登时安静下来,一时只见天地浩渺,夜色葱茏,无边有些苍凉。即便是生猛的胡人,也都莫名有了些细腻的喟叹。别说那些谋逆的禁卫军,他们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不成佛,便成魔。
……
这箫声里有触动人心的漂泊的忧伤。
銮铃本来昏昏欲睡,听着便清醒了。正箫声洞开,忽而一点小的争吵从营地一个角落响起,后来愈吵愈裂,吵闹的人愈来愈多,最后蔓延整个营地。连位于偏僻一角,看护銮铃的禁卫军都开始翘首张望。
风冽倒是凝神吹箫,仿佛毫无所觉。銮铃也抱膝坐在车内,浑然不动,只望着头上那一片小小星空。吵架是别人的事,与他们无关。
吵到后来,禁卫军和安军双方都拿刀提剑,似是要火拼。
安禄山猛然从一旁闪出,夺过那安军小头领手中的剑,“扑哧”便刺入那人肚子里,那人眼珠一翻,倒在血泊里当即死亡。安禄山狠辣的眼神一溜,吼道:“谁再敢提回家的事,一样的下场!以后长安便是我们的家!”
“将,将军不是兄弟们要回家……是那禁卫军里的人说咱们占了他们的地儿,要咱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又一个安军的人小声道,他话未完,安禄山手起刀落,那人的脑袋已搬了家。那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正滚到一个禁卫军小头领的脚边,双眼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