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双圣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金光中的佛影,不再去想那位法力高强的佛子。
马蹄声越来越远,沉重的木轮碾在御道上的轰隆声也越来越远。
直到车马的声音都消失了,日月双圣才感到身上所受的佛力渐渐退散开去,身子开始一点一点的,能够扭动了。
二人连忙睁开眼睛,眼前是深沉的夜色,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坊墙下鳞次栉比的灯杆上挂着的红灯笼,在萧索的寒风里,烛光摇曳。
日月双圣,一声叹息。
当封印着他们的力量完全消散时,两人的身子直直的横着,骤然跌落下来。
像这样悬在并不算高的半空,忽然跌落下来,是很难借力施为的,换做旁人一定会狠狠摔在地上,满脸血污。
日月双圣惊觉不好,忽然探掌一击,彼此借力,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呃,想不到久居深山,外边的世界变化这么大。”两个人同时说道。
“是啊,这个和尚的确是个高手。”两个人同时说道。
“他应该根本不在这附近,是在很远处施展了佛法。”两个人同时说道。
“是这样,方才这附近根本没有他的气息,不然我们不可能不会发现的。”两个人同时说道。
日月双圣说话的方式真的很奇怪,无论是对别人说话,还是彼此交谈,都是两个人同时说话,腔调语气,说话的内容,一字不差,一模一样。
察事厅子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翌日,午时刚过,鱼诺海便将几名杂技艺人乔装改扮一份,悄悄的押到了广平王的府上。
这一伙杂技班子总计三十四人,总班头儿是个生意人,并不懂武功,冲突一开始就被吕金山杀掉了。
使用锁链双钩的女子,是老板娘,陇右道凉州人,姓冯,名三娘,为人泼辣精明,却也识得大体。
按照冯三娘的说法,薛衣柳是在吕东来的家宴上发现他们的。具体的日期记不清了,但记得一共有三次,受邀到吕府表演杂技,薛衣柳都在场。
因为看上去,她和吕东来的关系非同一般,大概是出于女性的嫉妒吧,所以多看了几眼,毕竟,能够坐在吕东来的身边,无论是哪个女人,总是要惹人眼红的。
知道她是宫里的人,不过他们这个杂技班子在长安瓦舍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在许多官宦王侯家的家宴上,也算见识不少,所以当时并未在意。
冯三娘和丈夫出身市井,脑袋里心里都是些市井小民讨生活的念头,虽说这些年在长安也算站稳了脚跟,却也从没妄想过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
偏巧,前些日子,吕府又来找了他们。
是吕金山亲自来的,这已足够大家伙震惊的了。当他说明来意,是要进宫为皇后娘娘表演的时候,一些年轻的后生简直欢呼雀跃起来。
那个时候的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竟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他们到了吕府,薛衣柳又亲自把事情说了一遍,她点了百手书生和摄魂师的节目。
百手书生,是三年前入的班子,本来是一个扬州地方的一名书生,姓陈,名敏学,进京赶考未能及第,心高气傲的他便想着在京城卖些字画为生。奈何长安藏龙卧虎之地,过了半年有余,他的字画一张都没卖出去。
迫于生计,他便把卖字画变成了书画表演,原来此人竟以左右手和嘴巴,同时掌控三支毛笔,同时书写三份不同的文章。而且,他极善临摹,尝尝以临摹王羲之、顾恺之等书画大家的作品作为表演节目。
这书生自命清高,常年一身儒生打扮,写作书法时,必先饮酒一壶,七分笔力三分醉意,姿态优雅潇洒,确实登得大雅之堂。
摄魂师,是一名来自北天竺的巫师,他的名字又长又绕口,他又不肯为自己取个汉名,所以大家干脆叫他摄魂师。
此人擅以意念操纵他人的心神,令人翩翩起舞或是放声歌唱,或是戏弄别人,比如迫使他人在不恰当的时候说出自己内心的隐秘什么的。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是操纵别人去做一些滑稽的事情,说一些滑稽的话,以此作为表演来逗大家开心。
摄魂师的表演,在长安算是独树一帜了,所以要他去宫里为皇后表演,确实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其它的节目,有些过于血腥,有些过于低俗,有些大抵是常见的货色,自然不必进宫为皇后娘娘以及一班嫔妃贵妇们表演。
获准进宫的只有百手书生和摄魂师两个人,薛衣柳为此预先支付了颇为丰厚的银两。
老班头儿和冯三娘收了人家的银子,自然也就没再多想什么,只当是宫里的规矩,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四天后的午夜,二人才悄悄溜了回来,当即便到了老班头儿和冯三娘的房间外,一顿急切的敲门。
“哪个不要命的猴崽子啊,大半夜的敲老娘门。”冯三娘一边叫骂,一边披了衣服下床来把门开了。
一见二人狼狈的样子,冯三娘和老班头儿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