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约莫比学长矮上一些,但还是比我高上不少,大概半颗头左右。他留着齐刘海,模样让我想到一个人物。
脆笛酥上面的小瓜呆。
好吧,他长得当然没那麽蠢,我是说刘海很像。
顺带一提,我们现在在一家小餐馆,被人家搭讪也不算世纪大新闻。
「你是谁?」恬恬换上比较戒备的神情,语气不算和善。
「你们认识言麟?」他不冷不热地反问。
我眨眨眼,反射性的如此回答。
「我学长。」
「我是他朋友,」像小瓜呆的少年说,锐眼扫过我,似乎是不太信任,「我们才高一,没有学妹。」
这人讲话颇犀利……
我蹙眉,说,「我是他母校国中今年的毕业生。」
他用一种重新打量的目光看着我,像在观赏可爱动物园中刚搬进来的新品种。
这使我回想起我和学长的第一次见面,他也是用奇怪的目光审视我,虽然,和这次不太一样。
老实说,我有点毛毛的。现在高中生都这麽奇怪吗?
大概是终於看够了,他用乌龟爬的速度生出这句话:
「妳就是叶禹熙吗?」
※
因为种种奇怪的因缘际会,我们三个坐到了同一桌。
好吧,其实只是因为他叫出了我的名字。
「妳就是大言迷上的女孩?」他率先发问。
……大言是谁啊?
「你的主词跟受词反了。」我幽幽地说。人家是暗恋中啦,真讨厌!
他饶趣的瞅着我,这次倒像在看discovery里濒临灭绝的物种,「无所谓。」
我低下头眼神游移地检视我自己。到底是哪个部位引起他的兴趣?我上上下下都没有濒临绝种的迹象吧?真是个谜。
「你怎麽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决定把这个摆在第一顺位优先发问。这攸关个人资料把关,非常重要。
「他提过妳。」简洁的回答,我合理推测这学长的个性不拖泥带水,跟我旁边这位好友莫名有相似点。
「喔,好吧。」
保障好个资之後,欧恬恬快速切入正题。
「所以你说这上面写的是假的?」她拿出手机示意。
「对。可是没人相信。」他的语气转向森冷。「我没记错的话,大言说过妳美术不错,对吧?」
这句话他是看着我说的。
「算是吧。」我不太自在地说,「恬恬也不差啊。」
「那就好办。我不必节外生枝跟妳们解释太多。」
这个人要主动向我们透露实情?
虽然有点不解,但毕竟这的确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我便没有开口打岔。他环视我们一眼,压抑着怒气娓娓道来。
「我和大言是美术社的社员。他今年从厂商那里接到高三学长姐毕册封面的案子,就构思出了你们所看到的那幅画。大言有个习惯,就是保留下自己的手绘的稿子,於是他画完整幅画後,交给我拿回家扫描成电子档再寄给厂商——我们家是做这行的,有自备扫描器。
但是,在扫描完之後,我们把手稿拿回学校,手稿却不见了。虽然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我们依旧把已经储存的电子档寄给厂商,却在毕册大量印刷後,从那名网友的ig上看到那篇po文。之後就像你们所看到的一样,名为jean的网友指控今年的毕册封面绘者抄袭。」
我全神贯注地听完这段话。
「——很显然,手稿不是不见了,而是被偷走。被那名网友偷走然後po上网路,宣称是自己的作品。」
手稿在学校被偷走……
全场气氛大概可以冻成冰块了。
所以,先让我整理一下——学长只有电子档,而网友手上却握有手稿……如果我是局外人,八成也会选择相信那名网友。毕竟手稿被偷这种事简直吊诡到不行。
我咬咬牙。
「两个人的风格上总是有差吧?拿之前的作品和封面比对一下不就成了?」恬恬发问。
不晓得我何时跟那名少年这麽有默契,我们彼此交换了一个阴郁的眼神。
「学长这次的画风和之前大相径庭,对吧?」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张封面是用色铅笔画的。
「妳很了解,」他勾起不像是微笑的微笑,「画风是完全的致命伤,大言之前发表的作品都是麦克笔。加上他这次人物有仿画的成分,又更不像他的风格。」
我懂。以我自己的例子来说,在遇到学长之後,我向恬恬借了麦克笔来练习,画了老弟最爱的「游戏王」角色。他直呼那不可能是姊姊画的,不可能!姊姊没那麽厉害!
当时我超受伤。所以,换素材和仿画真的是减弱大众对绘者的辨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