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柳恒沛彻底愣住了。自从上次被周远志揍了一顿以後,他们就再没联系过,就连拍摄《侠盗v.s名捕》电影版时也只是对了一场戏而已。柳恒沛知道周远志很讨厌他,不知道他为什麽这时候突然要约他见面。
虽然这麽想,他却还是迅速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安排回答道:“下午四点到五点这段时间有空。”
“那麽四点清江路浮岸咖啡馆见,我等你。”
“嗯?……好。”柳恒沛刚刚应了一声,周远志那边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费解地看著自己的手机。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
提著一份中餐的唐晓骏满头大汗地急步进屋:“marvelous,我买了你喜欢的吴记叉烧饭还有聚仙居的冬瓜茶。”
柳恒沛站起来,向著唐晓骏走了几步。
“m……marvelous?”唐晓骏被柳恒沛面上的表情吓了一跳,马上露出胆怯的神情来。
唐晓骏在风行的地位向来不高,是跟著柳恒沛才勉强有立锥之地,因此一直粘他粘得很紧。前阵子,公司难得想试著推他一次,让他接替殷莫离,结果却被观众集体抵制而付诸东流,如今说他是个艺人不如说纯粹是柳恒沛的小跟班、附属品才更恰当。
“你最近去骚扰周老师了?”柳恒沛的声音冰冷无比,冻得唐晓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没有。”他拼命摇头,“上次欧子琳的事以後,我就没敢再去打扰他们了。”
“撒谎!”柳恒沛声色俱厉,“周老师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将手机摆在唐晓骏面前,让他看清屏幕上的号码。
欧子琳事件後,柳恒沛一直怀疑唐晓骏另有居心,留他在身边并不是因为相信他,恰恰是想看他何时露出狐狸尾巴,就连接替殷莫离这件事,也少不得他在其中推了一把的力气。他本想看看唐晓骏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可惜没能成功,但唐晓骏现在的表情看起来似乎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周老师打电话来?”唐晓骏小心翼翼地问,“他……他说什麽了?”
“说你骚扰他。”
“我没有!”唐晓骏吃惊地张大嘴巴,那样子看起来愚蠢无比,“我真的没有,marvelous,你相信我!”他的脸上现出焦急无比的神色。
“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有数!”柳恒沛声色俱厉。
“我真的没有骚扰周老师,”唐晓骏的声音听起来委屈而不甘心,却又不敢正面反驳柳恒沛,“我真的没有,marvelous,你上次说过以後我就不敢了……”
难道周远志会突然找他真的和唐晓骏无关?柳恒沛想著,对唐晓骏挥挥手:“算了,你先下去吃饭。”
唐晓骏迅速看了柳恒沛一眼,大概还想为自己争辩两句,最後却还是把话咽回去,转身离开。
柳恒沛坐到沙发上,打开饭盒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吴记叉烧饭和聚仙居冬瓜茶都很难买到,柳恒沛也未曾明著提过自己的口味,唐晓骏却揣摩到、记住了。这样一个工於阿谀奉承的软骨头,真的会是个藏得极深的奸角吗?可如果唐晓骏真的没有去惹周远志,那麽周远志究竟为什麽会无缘无故地找他?
总不见得是周远志突然打算与他修补关系,所以想见他一面吧。
这个明明很荒谬的猜想却似乎像是这时候最能说得通的一个解释了,这令柳恒沛突然有些高兴起来,他有一种一个弃明投暗的盟友终於想通,打算回来的感觉!
周远志只道自己被柳恒沛年少时的j彩演技所折服,故而深深被他影响,却不知道柳恒沛同样记得他在野长城上那一段出色的表演,同样一直记得他。
事实上,柳恒沛一直在暗中观察周远志。从柳恒澈去了h影视基地开始,柳恒沛就知道他的存在,更早,当柳恒沛在电视综艺节目上看到他和自己哥哥一起演绎《千里追凶》的时候,便已经认出了周远志。後来他们在酒会上重逢,也是柳恒沛主动去接近周远志。
或许是源於少年时代的那一段缘分,柳恒沛对周远志这个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但是周远志和柳恒澈却有r`体关系。
柳恒沛对这一点真的相当失望,他本以为周远志不是这种人的!
柳恒沛记忆里的周远志是老实、敬业、也有天分的一个男人,他应该在事业上孜孜不倦,而不是趁一个年轻男人落魄的时候用金钱去得到这个男人的r`体。所以,虽然事先有过怀疑,但当柳恒沛真的拿到私家侦探的报告,得知柳恒澈和周远志的确很可能有r`体关系的时候,他震惊了,震惊到跟著看到殷莫离半夜从周远志房里出来後,就不管不顾地去敲周远志的房门,和他发生冲突的地步。
柳恒沛直到现在也无法完全解释自己当时的感觉,只知道自己非常、非常的生气!他不明白,存在於自己脑中的那段记忆如此美好,怎麽组成记忆的人却竟然变成了这样不检点的一个人?他原先还以为周远志会帮助柳恒澈去h影视基地重新开始是因为他错把柳恒澈当成了自己,而他一直没有拆穿柳恒澈也是因为他承认柳恒澈的没落确实有他的责任,但他没想到周远志不仅知道真相,甚至还和柳恒澈发展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柳恒沛在知道的那个瞬间觉得……欺骗和被背叛,他觉得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可後来他却在停车场看到他们两人拥吻,在星辰电影节上亲耳听到柳恒澈对周远志说出那些话,他发现他们竟然是……相爱的!
柳恒沛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顶顶荒谬的一件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更震惊於哪一点,是他一向眼高於顶,虚伪做作的大哥居然好像真心爱上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年长男人,甚至肯为了他当众出柜,还是那个他曾经以为和自己是一国的,崇拜他的年长男人竟然甘於雌伏,投向他大哥的怀抱……
柳恒沛多年前曾设想过和周远志他日圈中重逢的情景,彼时两人当皆是功成名就,说起十多年前往事,颇有些年华流水,终偿所愿的感觉,结果事情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但是柳恒沛还是放不下周远志,这个人与他的梦想联系太紧了,处境也与他那麽类似,尤其是那日当他在回不去的那个家楼下看到周远志时,那种感觉更是强烈,以至於明知道周远志不喜欢他,柳恒沛还是忍不住上前邀周远志一起去附近坐坐,喝点暖和的东西,聊聊天。他有一种强烈地想要将属於自已一国的人重新争取过来的意愿,所以就连周远志对他动手这件事,也忍了下来。
柳恒沛在下午很高效率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在四点之前赶去了周远志说的那家咖啡馆。他以为自己到早了,结果周远志已经来了。
浮岸咖啡馆是家偏高档的咖啡馆,柳恒沛调查过周远志,知道他一向很节俭,选在这里会面,似乎说明周远志很在乎他们的这次会面。柳恒沛对此有点小得意。
服务生将他领到一个观景包厢,周远志正低头看一本书,看到柳恒沛来了,比了个手势:“坐,柳先生。”语调波澜不兴,听不出太多的感情。
柳恒沛坐下来,点了一杯炭烧咖啡慢慢喝了一口。他等著周远志开口,猜测著他要说什麽,然而周远志只是合拢了手边的书,推到一边後便没了动静。
“周老师,”柳恒沛等了一阵有点忍不住,开口问,“今天找我有什麽事吗?”
周远志却只是一声不响地望著他,样子反像是在等他说些什麽。包厢里的气氛有点古怪了,柳恒沛想著应该找点话题。他看了一眼周远志刚看的书的封皮,是雅克?奥蒙等人所著的《现代电影美学》。
“周老师,你也喜欢这本书吗?”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我在大学电影研究社的时候也经常看这本书,同样也喜欢他们所著的《当代电影分析》这本书。”
周远志笑了笑:“我们别兜圈子了可以吗?”他看向柳恒沛,“说吧,你想要什麽。”
柳恒沛愣了一下:“什麽?”
周远志觉得柳恒沛这个时候还装傻充愣未免就有点滑稽了。
“你到底想怎麽样?”他又问一遍。
柳恒沛终於发现事情不太对劲,脸色也跟著沈下来:“周老师,好像是你打电话找我出来的吧。”
“是我找你没错,但我只是来听你要求的。”周远志说,“真的,你不必再装了。”
柳恒沛将咖啡杯重重放到碟子上:“怎麽回事?”他问,“我抽出时间来见你是因为你说有事找我,而不是来跟你玩猜谜游戏的。”
周远志狐疑地看著柳恒沛,他本来想著既然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不如正面迎战,此时看见柳恒沛的样子却又有点不确定了,但,一个连自己的亲兄长都能陷害的人自然该是诡计多端的。周远志想,柳恒沛是不是怀疑他偷录他们的对话,又或有别的顾虑?他也是考虑到柳恒沛的多疑,才特地挑了这个私隐x极好的高档场所见他。
周远志想著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到桌上,推至柳恒沛面前。
“干嘛?”柳恒沛看著周远志站起身来,然後张开双手。
“你可以搜,我没有带记录用的电子设备。”周远志见柳恒沛不接口,直截了当地说,“所以不妨把你的目的说出来。”
柳恒沛愣了片刻,火气“噌”地上来了:“莫名其妙!”
周远志也动怒了,但还勉强压抑著:“柳先生,阿澈到底是你亲哥哥,也不亏欠你什麽,你何必处处针对他?做人宽厚一点不好吗?”
又是柳恒澈!
柳恒沛彻底怒了:“周远志,你把话说清楚!”
“好,我问你,你寄那封快递给我是什麽目的?”
“什麽快递?什麽目的?我g本就不懂你在说什麽!”柳恒沛火大得捶了一下桌子,动静很大,外面的服务生赶紧跑来敲包厢的门。
“先生,请问有什麽能帮到您吗?”
“没事!”
“可是……”
“没喊你们过来,烦什麽!”柳恒沛骂道,外头的服务生迟疑了一下,道声歉匆匆离开。
周远志目不转睛地盯著柳恒沛看,想从他面上看出些伪装的迹象来,但要麽就是他真的一无所知,要麽就是他演技太好,总之,这次见面没什麽必要持续下去了。
“算了,是我搞错了。”周远志说,“抱歉打扰你,我去买单。”
“你给我坐下!”柳恒沛用力一推周远志,周远志冷不丁被推了这麽一下,没能站稳,跌坐到沙发上。
“干什麽!”他迅速站起来,捏紧拳头。
“还想揍我?”柳恒沛干脆走到周远志跟前。他的身高和柳恒澈相差不大,因为喜欢运动,甚至比柳恒澈还结实一些,“把话说清楚再走,寄来的东西是什麽?你怀疑是我捣鬼?”
周远志冷冷地看著他:“我说过是我搞错了,我们没什麽可说的了,柳先生,请你让开,不然我报警了!”他伸手去抓自己的手机,柳恒沛手一拨,就将周远志的手机拨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周远志愣了短短一秒,一拳头就冲著柳恒沛招呼过去了。柳恒沛的反应神经其实极好,上次被周远志打到是因为没想到,这一次不仅顺利地躲开了,还劈手一把扭住了周远志的胳膊反剪在身後。周远志在身高、体型、年纪、力量上都没法与柳恒沛比,立时被他压制住了。
周远志并不是个刺头,他脾气温和,但是倔!现在被柳恒沛这麽制住,手臂痛得快要折了,却还不管不顾地用力扭过身子,用空著的那只手去揍柳恒沛。
柳恒沛没料到周远志会这麽拼命,被他一拳冷不丁砸在面颊上,顿时痛得龇牙咧嘴,赶紧将那只手也抓在手里,一起反剪了用体重压住周远志在桌上,咖啡杯之类都被打翻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远志在底下喘著chu气,愤怒地吼:“柳恒沛,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卑鄙?”柳恒沛咬牙切齿,“凭什麽每个人都觉得是我错,我十恶不赦!”他破口大骂,“我他妈招谁惹谁了,每个人都觉得柳恒澈无辜,有没有人想过我是不是无辜的?柳恒澈想过吗?他是我亲哥哥都没这麽想过,我凭什麽要帮他!”
柳恒沛想到那日柳恒澈到实验室来找他,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为什麽要这麽做?”
柳恒澈g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自己是和欧子琳约好了故意陷害他,甚至连他的亲生父母竟然也很快这麽认为,柳恒沛简直百口莫辩。他承认自己犯了大错,他为了自己的职业前途,也为了对欧子琳的情愫,没有及时站出来替柳恒澈辩解,可他当时并未料到欧子琳会落井下石,他还以为欧子琳是喜欢柳恒澈的,会替柳恒澈作证,但那一场新闻发布会彻底把他砸晕了。
後来的事态发展得太快,媒体造势造得不亦乐乎。柳恒沛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开始逃避现实。他不敢见柳恒澈,甚至不敢回家,他整日窝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结果柳恒澈找上门来,第一句话就直指他设下圈套,害他失去一切,於是他在愤怒之下反唇相讥!在那个瞬间,柳恒沛才发现,六年来,他以为自己放开了一切,却原来从没有走出过柳恒澈与家中断绝关系,走上演艺之路的那天。
“我承认我对柳恒澈有芥蒂也对不起他,但我那天去fiona是去散心的,我没有设圈套。”柳恒沛自嘲地说著,“不过说了你们大概更不会相信。”柳恒沛那天去酒吧,是和唐晓骏一起去的。
第四十九章
没多少人知道柳恒沛和唐晓骏已经认识很多年了,更没人知道柳恒沛和唐晓骏认识是因为柳恒澈。
十年前,柳恒澈与父亲柳元玺断绝关系,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毅然踏上演艺道路,柳恒沛与他大吵一架,兄弟几如反目成仇。然而,之前从未表现出过对演艺圈兴趣的柳恒澈突然之间会以海选明星上位,签约新丽影,更获得出演知名导演赵幼青新作《青蜕》的机会,这让柳恒沛十分震动。
与柳恒澈不同,柳恒沛对表演始终抱持著极大的热情与兴趣,虽然不敢让思想刻板,认为艺人并非正经职业的父亲知道,却在暗中不断锻炼、学习。他自己偷偷报了艺校的培训课程,业余时间便去上课,平时看很多书和优秀作品,还想办法托人介绍去各种剧组打工。柳恒沛想尽量先争取两边平衡发展,等到能够在演艺道路上做出点成绩来再去找父亲谈判,却没想到,柳恒澈能够有实力赶在他之前走上这条路,也断了他的前路。
在柳恒澈凭借《青蜕》中韩如墨这个角色一举拿到星辰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後,柳恒沛特意去电影院看了那部片子。走出电影院後,他一个人在夜晚的街头走了许久也想了许久,柳恒沛决定找个机会去他亲兄长的工作现场亲眼看看,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如《青蜕》中的表演一般是一个货真价实、拥有惊人天赋的天生演员,如果是,他会心甘情愿地退下。
可结果呢?
当时柳恒澈刚刚接下自己演员生涯的第二部片子《锦城往事》。《锦城往事》与《青蜕》题材不同,却也是一部节奏舒缓,风格细腻的写实作品,柳恒澈在片中饰演一名普通工人。
现在如果回过头看,《锦城往事》的失败与剧本、导演有著莫大的关系,完全要说柳恒澈是票房毒药那显然是不对的,但是柳恒澈当时在片中的表演也确实毫无出彩之处。
到现在柳恒澈也不知道,多年前当他为了《锦城往事》苦苦琢磨,在镜头前微笑或是哀愁的时候,他的亲弟弟柳恒沛就扛著道具板站在不远处的暗角看著他──一个剧组百来号人,柳恒澈不知道柳恒沛的存在很正常,而当时唐晓骏也在。
刚刚被发掘的唐晓骏在《锦城往事》中捞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作为公司让他试水市场的第一步。当他在片场感叹柳恒澈演得真好的时候,柳恒沛冷冷打断了他说:“这也叫好?”
柳恒沛後来将柳恒澈表演的那一段重新演了一遍给唐晓骏看,这就是柳恒沛和唐晓骏认识的契机。之後,两人一直保持著松散的联系,包括柳恒沛出国深造的那段时间。柳恒沛从唐晓骏那里了解行业内的情形,他自己偶尔也会给唐晓骏一些表演上的建议,而唐晓骏也知道了柳恒沛与柳恒澈的关系。至於欧子琳,柳恒沛是在几次为剧组打工中认识的。当时的她还是一个清纯的玉女明星,单纯、可爱、没什麽架子,不知道为什麽,对柳恒沛似乎青眼有加。他就这样默默喜欢上了这个女孩,直到多年後才从欧子琳口中得知,当年接近他只是因为得知他是柳恒澈的弟弟。
多麽可笑!
当柳恒澈成为一g业内**肋,柳恒沛以为自己彻底摆脱了这个人,虽然他无法辜负父母的期望,必须留在学术这个行当之中,但想到那个抢走了他梦想的人也混得并不如意,他便有一种y暗的满足。他想,就这样吧,把那个抢了自己梦想却又糟蹋了这个梦想的人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驱逐出去,可谁能想到,这个人表面看似不在了,却始终在他的生活、事业乃至感情中如影随形呢?
四年前,当《快!快!快!娱乐高速通!》节目播出之时,柳恒沛正做完一组数据记录,开了电视泡泡面吃,他就那麽突然地、毫无预警地在那方小小荧幕上看到了多年前在h影视基地遇见过的那个人,看到了柳恒澈与他默契十足地携手演绎《千里追凶》!
柳恒沛当时整个人都傻住了,他有一种被人堵塞了血y、掐住了咽喉、捏爆了心脏的感觉!
他还清楚地记得柳恒澈参加的那个广告海选活动有一个项目就是请比赛者即兴表演一个主题,而柳恒澈在这一关中拿到最高分,被评委评价为有天赋。现在可以推想回去了,伟大的、有天赋的、最佳新人奖得主柳恒澈在那次海选中表演了什麽呢?
表演了,改良自他柳恒沛表演过的、本属於他和周远志之间小小秘密的千、里、追、凶!
电视荧幕上的表演还在继续,柳恒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方寸之地,盯著那个人,视线几乎要将电视屏幕烧出个洞来。唐晓骏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他说:“柳恒沛,你有没有看翠隼的《娱乐高速通》节目,柳哥在里面即兴表演了一段,太厉害了!!!”
柳恒沛当时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以至於做出了如果能够事後反悔,绝不会再做第二次的错误决定。他说:“唐晓骏,我心情不好,你找个地方带我玩玩。”
唐晓骏陪柳恒沛在外头晃荡了半天,最後带他去了兰鱼路的fiona酒吧,因为柳恒沛想要一个够吵、够放纵的环境,喝酒也好,骂娘也好,甚至做些更出格的事。结果,柳恒沛在厕所门口遇见了正被一群流氓纠缠的欧子琳,发生了後续的事情。
当柳恒澈从警局出来,被媒体包围的时候,因为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等症状暂时留观医院的柳恒沛也接到了欧子琳的电话,她请求柳恒沛暂时不要对外界发表任何关於此事的言论,哭著说公司的公关团队一定会好好处理的,请他务必帮这个忙。
处理结果就是,欧子琳先下手为强,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柳恒澈!
那一刻,欧子琳在柳恒沛心目中的形象就变了,她是多麽聪明又狡猾,甚至在发布会上未曾明说是柳恒澈带她去酒吧,而以柳先生来代称。虽然因为有柳恒澈在,媒体并没有空来关注只是被殴打过的柳恒沛,但稍加探询,或许便有口风从警局漏出,卷入事件的并非柳恒澈一人。欧子琳使这一手金蝉脱壳,将生死锁捆缚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这事便只剩下死一个柳先生或是死两个柳先生的区别,再与她无关。
至於唐晓骏,能指望他吗?一个胆小怯懦的男人,恨不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苗头不对就打电话报警可能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有勇气的事,而在之後,因为张系的倒台,唐晓骏的重用,柳恒沛也曾怀疑过唐晓骏是不是才是幕後的黑手。
但是,巧合太多了。提出要去散心的是他,虽然唐晓骏提供了兰鱼路fiona这个地点,欧子琳的出现是个意外,刘虎会盯上欧子琳是个意外,自己会撞到欧子琳和刘虎他们发生冲突大概也是个意外,柳恒澈会真的亲自赶来,又是……另一个意外。
一环一扣一环的意外要怎麽去安排?除非欧子琳和唐晓骏甚至和刘虎互相串通,但这对欧子琳有什麽好处呢?事件之中,她受到欺凌,事件之後,她名誉受损,遭到雪藏,g本毫无一分好处可拿,虽然之後死里逃生,去了风行发展,但那也是後来的事情了。柳恒沛後来想,这或许就是许多y差阳错组成的结果,柳恒澈最後变成那样,那……不是他的错。
他这样安慰著自己,直到柳恒澈找上门来直指他设下圈套。那时他就想,干脆就让这个圈套成真好了!就好像自己真的全知全能,掌控一切,身负华丽奸角身份,报了一箭之仇……
柳恒沛的手一松,周远志已经从他手中挣脱出去,神情复杂地站在一旁看著他。
门口服务生又来敲门:“先生,您没事吧,我们可以开门吗?”夹杂著一些吵闹人声,似乎是怀疑他们发生打斗,叫来了保安。
周远志捡起自己的手机塞入口袋,走过去打开门。
“先生,您没事吗?”服务生探头探脑地向内观望,看见地上的碎玻璃渣,有些吃惊。
“没什麽,不当心打翻了东西。”周远志说,“麻烦你们等一会再过来收拾。”
“真的没事吗?”服务生再三确认,在她眼中看来,这个看起来温和老实的中年男子比那看来暴戾高大的青年男子要弱势太多了。
“真的。”周远志冲她点点头,等那服务生走了,将门关上。
柳恒沛回过身看著他:“怎麽不走?”
“你话还没说完,”周远志说,“我给你机会听你说。”
柳恒沛自嘲地笑笑:“何必呢,反正你们只会觉得我卑鄙无耻,是个骗子。”
“是吗?那也要等你说完了,由我来下结论。”周远志说,“柳恒沛,如果你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一直不说,就永远不会有被人了解的一天。”
柳恒沛愣了一下,周远志这句话戳中了他,使得他有一瞬的愣怔。
“包括我跟你说当初我去兰鱼路酒吧,是和唐晓骏一起去的?”他问,带著讥讽的笑。
“你带著他去,还是他带著你去,谁是第一个提出去fiona建议的人?”
“你怀疑唐晓骏?”柳恒沛很吃惊,他还以为周远志恨他入骨,成见已深。
“我只想知道真相。”
找出那个真正想要对柳恒澈不利的人。虽然第一反应是怀疑柳恒沛,但当周远志冷静下来,便也会觉得一个心机深沈,仿佛可以c纵一切的柳恒沛或许只是个虚假的幻象。大概潜意识里,他还是愿意相信柳元玺夫妇教养孩子的能力,更深一层,他爱屋及乌地希望他们这家人能够重归融洽。
“是唐晓骏。”柳恒沛犹豫了一下,把四年前的事情一一讲给周远志听。他并不抱什麽被人理解的希望,只不过周远志非要听,那麽他就巨细靡遗地倒给他,只是他并未发现自己在讲述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连当时的挣扎和迷惘也一并说了出来。
周远志一直静静地听著、看著,直到最後。
柳恒沛说完了看看周远志,嘴里冷哼一声。
“我可以猜到你现在在想什麽。”
“想什麽?”
“想幕後黑手果然还是柳恒沛。唐晓骏虽然在四年前的事件里短暂得利,挤走竞争对手成功上位,但新丽影却因为这件事引发内斗导致人事混乱,口碑下降,业绩滑坡,结果被风行钻了空子成功兼并。唐晓骏并没能风光多久,而同在现场的柳恒沛却在风行出道,发展至今,换言之,整起事件的最大得利人还是柳恒沛。”柳恒沛顿一顿,“所以,你必然在想,柳恒沛今天和我说这些不过是要撇清关系,让我以为一切都是唐晓骏幕後策划而已。
周远志却看向柳恒沛:“我怎麽想很重要吗?”
柳恒沛愣了一下。
“重要到需要你想方设法陷害唐晓骏,兜这麽大一个圈子来告诉我的地步吗?如果我不找你,不问你呢?骗过我对你又有什麽好处呢?”
“你……你是说……你相信我?”柳恒沛有点不敢相信,傻傻地看著周远志。
“我只按事实推测。”周远志说,“柳恒沛,另外我告诉你三件我知道的事。第一,阿澈当年参加海选时即兴表演的片段不是《千里追凶》,而是一段他自己写的原创剧本,剧本的手稿他至今还留著;第二,这四年来阿澈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到过当年你曾出现在兰鱼路fiona这件事,他一直都在维护你,连我都是直到最近才知道你曾经在那个酒吧出现……”
柳恒沛不敢置信地看著周远志:“他从来……没有……”
“第三,就算阿澈告诉我你曾在那个酒吧出现,就算他一开始曾经对你有过怀疑,但他後来也说过你应该不是整起事件的策划人,他甚至认为你或许只是一个被动的参与者。”
“这不可能!”柳恒沛震惊无比,“如果他知道我不是策划人,为什麽会处处针对我?”
“针对你?”周远志觉得这世上大概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你从什麽地方看出阿澈针对你?他抢你的工作机会?在媒体数落你的不是?还是做了别的什麽?”
“他……他……”柳恒沛一下子噎住了,自从柳恒澈上门指责他设下圈套以来,他一直认为柳恒澈将埋藏在心中对他的敌意彻底展露了,当他们在机场遇见的时候,也是彼此针尖对麦芒的谁也不肯让步,但真要说柳恒澈针对他做过些什麽,似乎、大概、确实是没有的。
“没有对不对?”周远志冷声道,“你说阿澈对你有敌意、不信任你,他却一听说你出了事,二话不说赶到fiona替你解围,被人灌酒,事发後被万夫所指也没提过你半句,而你呢,明知道自己的亲兄弟被人诬陷,身败名裂,却为了自己,自私地不肯站出来替他说半句话,是你辜负了他的信任和爱护,所以你有什麽权利指责阿澈怀疑你、不信任你、针对你!”
柳恒沛苍白著脸色,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往後跌坐在沙发上。
“我……当时欧子琳开了新闻发布会,媒体又炒作得那麽厉害,就算我肯说,我的话又有谁会相信,我们是兄弟啊,大家一定会说我是帮柳恒澈撒谎。”
“你没有试过怎麽知道?”
“想也知道……”
“想?”周远志摇摇头,看著柳恒沛的神情已经有些怜悯,“承认自己自私、不高尚不是那麽难的事,承认自己怯懦、不敢跨出成为艺人的第一步不是那麽难的事,承认自己软弱无能,遇事喜欢逃避和推卸责任都不是那麽难的事……”
“柳恒沛,是非对错其实你心里都明白,你不是个笨蛋也不是个奸角,”周远志说著,最後看一眼脸上脱色的柳恒沛,“你只是个懦夫罢了!”他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街道上车来车往,周远志行走在夜色下,心里却并不轻松。
他找柳恒沛是为了确认他寄送快递的目的,但现在看来,柳恒沛很可能不是寄快递的人。他只是一个自私、懦弱、好胜心极强又长不大的孩子,他比他自己所能想得到的更在乎他的兄长。他也并非意识不到他兄长的才能,甚至正是因为意识得到,才会对柳恒澈格外的敌对、苛刻,乃至要用他只是个改良者来打击柳恒澈的积极x。
柳恒沛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奸角,那麽究竟是谁呢?那个快递来穆显和朱贵照片的人会是唐晓骏吗?当时怂恿欧子琳来刺杀自己会不会也只是出自他的主意?他有这个能耐吗?他要的到底是什麽?
周远志想,难道他真的只能被动等待对方摆出真意,亮出身份?对方又会不会对柳恒澈也同样做了什麽?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愣了一下。自己如何会这麽冲动,居然没有事先确认柳恒澈那边的情形就跑来找柳恒沛谈判。他想著,拿出手机打算打给柳恒澈,手指按在快捷键上却又停了下来,他要怎麽去向柳恒澈说这件事?柳恒澈会以为自己又再怀疑他吗?
不能让柳恒澈有这种想法才是。周远志想了一阵子,下了一个决定,他决定第二天飞去柳恒澈剧组探班。
***
柳恒沛的手机响起来,他过了很久才想到去接。
“喂?”开口的声音有些哑,这让那边的人有点吃惊。
“你怎麽了,marvelous?”那边传来的是洛思馥的声音。
“没什麽。”柳恒沛清了清嗓子,“找我有事?”
“你忘了时间了。”洛思馥在那头不满地提醒他。柳恒沛看向表,已经是六点一刻了,他错过了与洛香依约好的共进晚餐的时间。
洛香依是风行老板洛震东的女儿,也是鸿翔二老板洛百山的孙女。柳恒沛在国外取得学位回来後,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开始担任她的家教老师,那年她才十四岁。而一直到在风行正式出道,洛香依也满了十六岁,柳恒沛才知道这个有著先天心脏疾病,体质孱弱的女孩竟然是他老板的孩子。
“抱歉,我马上过来。”柳恒沛站起身来。他在一侧的玻璃窗前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落魄、潦倒、像个鬼。他不想让洛香依看到他这副样子,所以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
在这世上大概已经没多少人是需要他也信任他的了,洛香依可能是唯一的一个。
正如柳恒澈所调查过的那样,柳恒沛和欧子琳在兰鱼路事件之後曾经交往过短短一阵子,是欧子琳主动的。或者是因为有把柄在他手里,生怕他说出去,又或者是两个不得志之人的互相慰藉,但这段感情无疑味同嚼蜡,柳恒沛曾有的那些对欧子琳的美好憧憬全都被那场发布会搅散,欧子琳最後也亲口承认如果不是为了柳恒澈,g本不会接近他。
但柳恒澈对洛香依,外界对洛香依和他之间的关系到底还是估错了。洛香依是一个妹妹,也是一个知己,唯独不是一个情人。这些年里,也只有对著这个因为先天疾病而不能自由行动的早熟、聪慧的女孩子,柳恒沛能放得下面子来倾诉自己所有的困惑与烦恼,她会乖巧、认真地听他诉说,替他保守一切秘密,分担一切难过,要说这世上有谁最了解柳恒沛,或许只有洛香依而已。
第五十章
周远志没能去找柳恒澈。雪藏不是放假,是一种惩罚,周远志在其他方面的人情世故都算通达,在这方面却因为x格使然,多少有些不懂规矩。还是杜若放下手头的事,找他谈,把这件事给压下来。
周远志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守本分,没有进攻x,最大的缺点也是守本分,缺乏进攻x。娱乐圈这个地方竞争多麽激烈,僧多粥少的情况下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钻,偏偏周远志只想著本本分分演好他的戏,有机会,他努力,没有机会,他也不懂得不择手段去争取。
杜万生因为周远志照顾同为公司艺人的殷莫离而处罚他这件事,其实多少有点不近人情,但周远志就是老实巴交地接受了,还觉得这是他应该受到的处罚。周远志的想法是公司签他是要他赚钱的,不是让他来放大假做人家保姆的,所以他不喊冤,也不想尽办法找杜万生申诉,好提早将这个雪藏期结束,甚至还心静如水地打算去探柳恒澈的班,这简直让杜若哭笑不得。
杜若跟他说,周大哥,公司处罚你,你好歹也要表现一下失落啊、失意啊!周远志不懂,问这不是我应该受的处罚吗?杜若叹口气,周远志真的是太老实了,老实得连她这个经纪人都狠不起心来对他。公司给你处罚,你虚心接受是一回事,不当回事就是另一回事了。周远志这坦然的态度,放在别的公司,雪藏期就该遥遥无期,直奔天荒地老了!
既然连你自己都不在意,一家公司这麽多艺人,谁有空来安排你复出呢?
周远志被杜若这麽点拨了才明白过来,他是应该表现出失意、沮丧、夹紧尾巴做人的表象来的,可这……还真不是他的脾气能做到的,周远志能做到的只有每天跟工作人员似的按时来上班,空了学学东西,看别人忙不过来就帮工作人员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有些年轻跋扈的演员看他这样还以为周远志自此完蛋,呼呼喝喝地来差遣他,周远志也不放在心上,大热天地出门给人买盒饭买饮料,跑个腿办点事什麽的都毫无怨言,时间一长,别人先没了兴趣。
欺负周远志太没有快感了!
周远志其实也担心,但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演艺生涯,而是那封快递的後续。自从他在两周前收到那份快递以後,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别的讯息。他打电话给柳恒澈,旁敲侧击地想问问他那边的情形,柳恒澈却好像一头雾水,除了说工作很忙很想他以外不见任何异常。这种异乎寻常的销声匿迹反而让人觉得头顶始终悬著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法彻底安下心来,周远志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戒备,一边继续打杂一边防备著新情况的出现。
在这段时间里,娱乐圈也依旧生产著各种八卦,哪位女星成功上位了,哪个艺人和哪个艺人又面和心不合了,有些是有意的炒作,有些是没有摆平媒体造成的曝光,当然,也不乏一些权力斗争下互扯後腿的j彩表演。周远志对这些八卦多数一看而过,只是注意到一则消息,风行与唐晓骏解约,唐晓骏上风行吵闹,惊到了风行大小姐洛香依,以至於洛香依入院治疗。
这只是小小的一角豆腐干,显然记者也对唐晓骏并不感冒。但是在周远志看来便会觉得柳恒沛大概是抓到了唐晓骏什麽把柄,将他铲除了。
周远志对唐晓骏这个人的印象不浅,源於他曾经在柳恒澈穷途末路的时候说过相信他,源於他曾经在h影视基地模仿柳恒澈的演技,源於下一次再见面,他又成了柳恒沛的一个跟班,以及他在兰鱼路事件中担纲的特殊角色。
在周远志眼里,唐晓骏是一个缺乏表演才能、有些卑微、怯懦的男人,对於他为了地位委身人下,周远志无话可说,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权力,但要是唐晓骏曾经谋划陷害柳恒澈,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周远志不知道那个试图恐吓他们的人没有再行动是否与唐晓骏被风行驱逐,无暇分心有关,但这两件事的同步率确实有些高。假使唐晓骏威胁他和柳恒澈是本著讨好柳恒沛的意愿,那麽随著柳恒沛将他肃清,是否一切事情就都尘埃落定了呢?
周远志没有这个自信。
所幸的是殷莫离在红鸥孤儿院过得很平静,周远志每天固定要与他通电话,听著青年在电话那头说著他在家乡过的每一天,听著他那些琐碎的与孩子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周远志总算能放下心头大石之一,至少殷莫离是撑过来了!
柳恒澈回来的时间比之前预定的推迟了半个月,顾导临时改动剧本,为他多加了几场戏,这显然是对柳恒澈演技的一种极大认可。周远志一面替柳恒澈感到高兴,一面也更加觉得可惜,也许他们俩的出柜终究将造成柳恒澈步步上升的演艺生涯中一次不可遏止的滑落。
但是,周远志已经打定主意要做这个“罪人”。
一个月後柳恒澈回来的晚上,周远志偷偷开了车去接机。明明已经是深夜了,远远地还能看到无数粉丝举著牌子,打著标语在接机大厅守柳恒澈。青年甫一露面,更是满耳都是高亢激动的尖叫声,保安费力拦阻著想要与柳恒澈亲密接近的粉丝,现场秩序几乎失控,还是柳恒澈影迷官的核心粉丝们站出来帮著一起维持秩序,才为柳恒澈的顺利通过辟出一条坦途。
周远志没有挤进人堆,只是站在人群後头远远地看著他心爱的青年走过。
比起一个月前他所见过的柳恒澈,他晒黑了人也瘦了,但看起来j神格外好。也许是在文坛耆老的壳子里憋了太久,青年多余的j力无处释放,今天便打扮得分外年轻,紧身t恤牛仔裤登山鞋还架著黑超,宽肩窄臀,看起来又酷又有男人味。周远志自己看著都不敢相信,这样闪闪发光的一个男人竟然会是他一生的伴侣。
自然有保姆车等著接柳恒澈回去,周远志只是按捺不住思念的心绪才会偷偷赶来,他远远地看著青年走过去,离开机场,然後傻兮兮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笑著说:“你回来啦。”
人群簇拥著柳恒澈很快离去,周远志等了一会才去停车场取车。柳恒澈已经买得起车,但对周远志来说,此生坐再好的车或许都比不过当年在h影视基地时,青年穿著地摊买的夹克衫将他一起接去月林村时蹬的那一辆老旧三轮,这期间多少起落波折,一晃竟已是经年……
周远志感慨著坐进驾驶座,还没来得及锁门,忽然就被人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来。熟悉的气息跟著扑入鼻端,他被人一把搂过去,霸道地堵上唇舌。
一个月前才交换过相守终生的诺言,一个月中分隔两地,两人间的思念伴随著欲`望几何级数地增长,在唇齿纠缠的刹那就掀起炽热滔天的情焰。柳恒澈吻著吻著习惯x地将手探进周远志的衣服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挑`逗他的敏感处,周远志气喘吁吁地按住他,声音沙哑无比:“阿澈,这里是公共场所。”
柳恒澈却还不肯停手,伸手到周远志的下面,将他的东西握在手里轻轻把玩。
周远志倒抽一口冷气,想要将那只作怪的手拿出来,却被柳恒澈侧身按在座椅上细细舔吻唇齿,含住耳垂纠缠不放。
“明明来了,为什麽不喊我?”他坏笑著问,“我可是一眼就看到你。”
“那麽多人看著。”周远志颤抖著呻吟,“阿澈,回家再……”
柳恒澈也知道在外头不方便,在周远志唇上轻轻咬了一口说:“好,回家再……嗯?”他忽地探头在周远志脖子那里闻了闻,像只小动物似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狡猾的笑意,“远志,你出门前特地洗过澡啊。”最後“呵呵”两声,笑得极其暧昧。
周远志脸都红了,他的确是估算著柳恒澈今天晚上不会太平,所以提前把准备工作做好了,没想到一眼就被柳恒澈看穿。
两人本来就是小别胜新婚,柳恒澈一看周远志那副样子,更是心里痒痒得厉害,伸手没轻没重地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说,“快回去,不然我可真在这把你办了。”
周远志被他唬得一脚踩了油门往外开,一路上本还想著和柳恒澈聊两句拍戏的情况,可柳恒澈就是眼泛绿光一脸等著开吃的色狼样,随便接了两句就要把手m到他的大腿上来,周远志拿他没办法,只好闭了嘴打起j神专心开车。
一路飙回柳恒澈的别墅,周远志刚刚开了门,连灯都没来得及打开,就被柳恒澈一把抱起来按在门上狂热亲吻。
夜色永远是情热最好的守护,一切炽热的情感都像是浸泡在甜蜜浓稠,熨得滚沸的巧克力酱中。周远志很快被柳恒澈分了双腿,托著臀`部,背靠著门板用力抽`c。许久没有使用过的甬道刚开始还有些微的抗拒,随著硕大硬`挺的阳`物不断地进出,不一会就被c得发出叫人脸红心跳的水声来。
“远志,你真是太b了!我爱死你了!”柳恒澈一边不害臊地说著甜腻的情话,一边用力开垦周远志的身体,周远志早被他顶得s了一回,有气无力地抱著恋人的脖子,任他为所欲为。
柳恒澈平时对x的要求就很多,攒了一个月自然无法无天。周远志被他从下往上地c了不知道多久,接著被他转过身去掐著腰进入,跟著又被压倒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边,抬高了两腿,正面深深地进入。窗帘在他们激烈的动作中被拉得掉落下来,月光从窗外洒入,洒在周远志身上,让他恍惚间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
周远志满脑子的昏昏沈沈,眼中尽是不实的七色光彩,耳朵里闻听得两人r`体撞击发出的“啪啪”声响,整个人都酥软得快要没有了形状。柳恒澈今晚果不其然地不肯安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拍摄时一本正经装多了,今晚壳子里放出来的就是个格外顽劣的混小子,c了一阵就开始变著法子玩花样。要麽在周远志x`口处打著圈挑`逗他,不肯进去,非要周远志来求他,说那些实在很难说出口的话,要麽突然一c到底,次次都顶在周远志的敏感处,还要一本正经地喊:“这位旅客请注意,火车即将进洞,请系好您的安全带,呜!”周远志要是神志清醒,必然恨不得要揍他一顿,如今却丝毫无能为力,在柳恒澈眼里整个成了块煮化了的水果软糖,被他爱不释手地又舔又咬又吸又吮。
两人折腾了大半夜,从客厅翻著花样到了浴室,水花四溅地做了一场又滚去床上,滚著滚著又去泡浴缸,周远志连自己什麽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睡梦里还梦见自己腾云驾雾地被柳恒澈压在云上翻来覆去地做,四周本来是白云朵朵,天光柔和,忽然听得周围好像有人窃窃私语。周远志在梦里一惊,猛然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卧室里。他习惯x地想要偎到柳恒澈怀里继续睡,伸手却m了个空。
柳恒澈去哪里了?
周远志在黑暗中坐起身来,腰部以下酸麻得简直难以动弹,就连嘴唇都因为被吻多了有些肿疼。他看到卧室的门被打开一条缝,s入一束明亮的光束,柳恒澈好像在外头讲电话,声音轻轻的,若远又近。
周远志等了一会,不见柳恒澈进来,觉得有些口渴了,便起身去外头倒水。他慢慢挪到房门前,果然看到柳恒澈在走廊上一边踱步,一边讲电话,他还以为是工作上的紧急联络,正要走出门去,却听得柳恒澈忽而低声怒吼了一句:“朱贵,做人不要那麽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