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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做事犹豫不决,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难得看到关悦有踌躇的时候,关风好笑地说:你担心什么?你都看到了,少卿对我很好,我觉得把过去的错事拿来作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有失公允。

你喜欢他,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好的。关悦白了关风一眼,没好气地说:可是他出手太狠了,别看你从小练拳,要是你们发生冲突,我真怕你经不起他一拳头。

不会的。

关风觉得关悦太杞人忧天了,当初严少卿在那么生气的情况下都没舍得真对他下重手,更何况以后?不过理由他不敢跟关悦讲,生怕关悦一气之下算计严少卿。

所以,你要聪明点,犬科这种动物喜欢炸毛,但重情义,所以你要顺毛捋,给他好处,但别给他还的机会,那么他会一直感激你,只要他在心里认定你是主人,以后任你打骂他都不会有外心。

听了关悦的话,关风很想笑。

少卿才不是犬科,他明明就是很暴力的猎豹,听完关悦煞有介事的传授经验,关风问:你是不是都把这经验用在燕子青身上?

燕青属狐狸的,这些对他不管用。关悦叹了口气,见关风笑得厉害,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我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唠唠叨叨的样子不像我弟,倒象是我爸。其实也不是像,因为父亲就算疼他,也不会对他这么叮咛唠叨,但关风总有种感觉,这样的说话很像父子间的谈心。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贺颜之影片的事?想起之前的疑虑,关风问。

我听父亲说的。

是吗?关风奇怪地看他,可是父亲知道这件事后很快就去世了,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关悦语塞,突然发现他这个儿子其实很聪明,一不小心居然被他捉到了破绽,懒得去圆谎,他随口说:托梦交代的。

关风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尤其牵扯到父亲,他说: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我不希望你这样信口开河。

我没乱说,要不你说我怎么会知道?

关风当然不信,不过见关悦不肯说,也就不勉强他了,问:你肯定那影片不存在?

肯定,父亲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他什么时候会给敌人留下攻击自己的把柄?

这句话关风相信,又想起指使混混讹诈自己的那个人,总觉得他是了解内情的,但目的又不是为了钱,可是如果说是为了报复自己,他又想不出起因。

我查过贺颜之,他还老老实实待在监狱里呢,这件事跟他无关,你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谁?关悦问。

虽然他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很多余,如果说被讹诈的对象是关华,他还有些底,但关风个性平和,说他跟人结仇,关悦怎么都无法相信,查了几天,也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个跟混混联络的人用的是公用电话,无从查起。

果然,听了他的问话,关风摇摇头,一副无从得知的表情。

我听说你进了营运部后,有大刀阔斧整顿过。关悦沉吟道。

关风觉得整间公司都在关悦的遥控控制下,一点小波动都别想瞒得过他,不过他对关悦的多虑感到好笑,他是整顿过部门,但对于有问题的职员也只是间接警告,并没认真追究下去,而且那些人跟他又没有私交,那么隐私的事他们不可能知道。

最近杜子奇好像追你追得很紧?

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肯定,关风很无奈,关悦连这种事都知道,真怀疑他在自己身边是否安c了眼线,他好笑地说:我们只是普通同事,还不到因爱成恨的地步,别乱怀疑了,我倒觉得比起我身边的人,你更应该查查那位徐离医生。

那个人我查过了,他是有点怪,不过你的事跟他没关系。要不,他会因为担心关风再受伤,而特意让严少卿辞职保护他吗?

关悦请征信社全面调查过徐离晟,结果徐离晟的家世跟他预料的完全相反,很普通的家庭背景,两个弟弟,一个曾做到高级督察,现在辞职自己开征信社当老板,一个是大学辅导员,他自己更是以医术高超出名,也因此遭人嫉妒,四处散播他的谣言,而导致他被国立医院开除。

调查报告上说他家世清白,没太多嗜好,基本上是医院、家里两点一线,绝对跟黑道没来往,关悦觉得徐离晟没有任何理由指使人讹诈关风,而且如果主使者是徐离晟,在事情败露后,他不可能笨蛋到去提醒严少卿。虽然调查报告上说徐离晟这个人做事有点神祕,但只要跟关风被讹诈没关系,人家神不神祕关悦完全没兴趣。

我也觉得徐离医生不象是坏人。听完关悦的话,关风说。

关悦耸耸肩,他倒希望徐离晟是坏人,那至少他就有了追查的方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迷宫里打转,不过看看关风平和的神情,他没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关风的心情才刚刚因为严少卿的出现转好,关悦不想他再被过去那些不开心牵扯住,所以,还是慢慢调查吧。

第三章

严少卿把热茶端来,发现关悦已经走了,关风正靠在床头玩计算机,他问:关悦回去了?

你泡茶泡了半个多钟头,他懒得等,就走了。

那小祖宗喝茶那么讲究,我敢敷衍他吗?严少卿把借来的茶具放在桌上,倒了一杯给关风,好好的茶别浪费,我伺候你喝。

关风刚吃完饭,也觉得口渴,他接过去慢慢品着,严少卿坐在旁边问:关悦跟你聊什么了?

聊饲养经。见严少卿一头雾水,关风忍住笑,也不点破,说:还有,让我这段时间小心一点,所以我决定明天出院。

严少卿一愣,看看关风额上敷的纱布,问:会不会太急了?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呢。

医院里人多眼杂,你不觉得很危险吗?伤药可以多取一些,回家自己敷,反正做这些事你最在行。

什么人多眼杂危险,明明就是自己想出院,严少卿敢断定只要一离开医院,关风绝对马上去公司上班,不会在家里休息,不过看他精神很好,也就默认了,说:那我下午去公司把离职手续办一下,你好好休息,不要老想着做事。

嗯嗯。

很明显的敷衍,严少卿就知道自己的话关风没听进去,于是向前欠欠身,吻住他的唇,轻轻咬了一下,说:你最好听话,否则晚上我会慢慢惩罚你。

你太……

霸道。严少卿替他接下去,笑嘻嘻说:可惜你现在知道也晚了,货物既出,概不退还。

他没有想退还啊,但必要的训练还是要的,严少卿走后,关风摸着被他咬痛的唇角想,也许关悦的提议不错,猎豹虽然属猫科,但猫科跟犬科也算满接近的,那么要训练的话,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严少卿的离职手续办起来很简单,只是跟他同组的一帮同事对他要离开感到很吃惊,几番挽留,最后他只好说是为了照顾家人不得不辞职,大家才算放过他。

严少卿离开公司,又跑回医院帮关风办理出院手续,等都办理完,已经是晚上,他在医院陪了关风一夜,第二天早上又去取了伤药,关风头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好,被医生告知下周可以来拆线。

回家也不可以泡澡,小心伤口感染。两人退了病房,往外面走的时候,严少卿叮嘱他。

关风这几天在医院都没有泡澡,最多是淋浴,现在出院了,本来想回家好好享受一下,没想到严少卿早看出了他的想法,预先给他下了死命令。有一点点的束缚,却很开心,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他在家里都比较没存在感,很少有这种被人叮嘱的经历,浓浓的关怀,是属于家人的感觉,对他来说,有种难言的亲切。

所以,就随着他吧。

两人走出病栋大门,迎面碰上徐离晟,他似乎刚来上班,还没换上白袍,一身休闲西装,并不是很贵,却优雅得体,白衬衫从袖口略微露出,镶刻花纹的银色袖釦在阳光下发出淡淡光润,极为精致的修饰,就像徐离晟给人的感觉。

关风本能地看了一眼远处花坛上的大型落地钟,快十一点了,徐离晟才来上班,看来这位医生在某些地方还真是很任性。

要出院了吗?看到他们,徐离晟主动问道。

徐离晟只负责重病及大型手术,自从关风病情缓和后,他的病历就转给了其他医生,所以徐离晟并不知道他要出院。

是啊,这次真要多谢你了。关风微笑回道。

气色不错,伤口应该很快就会好。徐离晟上下打量着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还是要小心。

谢谢。

彼此错身走了过去,出了医院,在下台阶时严少卿突然止住脚步,皱眉问关风,刚才徐离医生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关风不明白,很普通的客套话,对每个出院的病人,医生都会那样说。

不对,他话里有话。

严少卿眉头皱得更紧,虽然是再简单不过的寒暄语,但他总觉得徐离晟当时的表情很认真,他好像在暗示自己什么。

这么担心的话,不如我们回去问问他?关风开玩笑说。

他要是会说,刚才就说了。

严少卿有些闷,说不上哪里有问题,但总感觉心慌慌的放不踏实,从上次他一时口快说帮关风输血后,心就一直不舒服,刚才又听徐离晟那样说,就更觉得不安,跟死亡打过交道的人在某些感知上总会比普通人灵敏,严少卿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而这一次,他又不想去相信,这种矛盾的感觉令他很烦躁。

少卿,我不希望你这样。看出他的心思,关风说:虽然敲诈这件事还没水落石出,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我不希望你因为太在意我而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那不是疑神疑鬼,那是直觉,不过严少卿觉得就算自己解释关风也不会相信,而且说多了,可能会让关风更担心,转念一想,反正有自己陪着他,就算有什么事,自己也能搞定,不会让他再受伤,于是默认了自己有疑心病。

两人来到停车场,关风的保时捷停在那里,很漂亮的车型,可惜因为上次他心慌意乱地飙车,许多地方被蹭破了漆,严少卿摸摸掉漆的地方,很心疼,喜欢车的人容不得车有一点点的破损,要不是弄坏车的人是关风,他一定会狠狠骂对方一顿。

我发誓,今后决不让你开飞车。坐上车,把车开出去的时候,严少卿说:这样做,对你对车都是一种拯救。

我的车技没那么烂吧?

不是烂,而是你的身分比较适合坐车。

虽然严少卿挺喜欢关风发起飙时的豪爽模样,那一刻的气势颇有关家人的风范,不过喜欢归喜欢,理智告诉他不能让关风乱来。

关风微笑:那样的话,你可要为我开一辈子的车。

放心,我有这个觉悟。

两人说说笑笑,在走到一个路口时,关风指着相反的方向说:先不回家,我想去另外一个地方。

严少卿顺着他指的路开过去,在一栋高级公寓前停下,关风来到其中一层,掏钥匙开了门,严少卿跟在他身后,见里面空间很大,装饰雅致,一尘不染,但正因为太干净了,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他问关风,这里好像没人住?

是我以前住的公寓,空了一年多了。

他也有一年多没来了,关风走进客厅,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不禁颇为感触,这里一点都没变,可是当初那段时光变了,心境也变了,曾经认为挚爱的感情早已随时间消失,连片段记忆都觉得已经很模糊了。

以前我跟贺颜之交往时就住在这里,曾有段时间我觉得很幸福,直到后来发现他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那段过往关风觉得不应该隐瞒严少卿,他靠着墙坐下,突然想起一年前两人在这里大打出手时,他也是蜷缩在相同的地方,当时的失落和现在的平静相比,落差很大,时间是最残忍的,它会把所有过去的记忆都毫不留情地湮没,但它也最仁慈,那些曾经认为无法愈合的伤害此刻回头看去,只不过是付之一笑。

这里虽然空着,但一直有人来定期打扫,地板很干净,不过这个季节直接坐在上面会受凉,严少卿把关风拉起来按到沙发上,自己靠着他席地而坐,问:然后呢?

对于关风的过去,严少卿完全不了解,但很明显关风刚才提到的是他的前任情人,而且伤害他很重,本来不想让他说,但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也不错,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也是一种发泄,而且出于私心,他也很想知道。

关风却打住了话题,因为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一年的时间并不算长,却模糊了最初的记忆,也许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把那段记忆放在心上,他只是贪恋那种被关心的温情罢了。

关风沉默了一会儿,把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了一下,从他跟贺颜之的相识,到知道他利用自己进入关氏的用心,到最后自己觉察到是他推父亲下楼,导致父亲重伤昏迷的隐情,还有他们决裂后贺颜之拿偷录的影片威胁他,严少卿越听越气,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一拳头砸在沙发上,问:那混蛋现在在哪里!?

你想揍他?关风好笑地看严少卿,男人一向不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要是现在贺颜之在面前,他相信他一定会被揍得很惨,不过他现在还在监狱里,想揍他也不容易。

想想的确是这样,可是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严少卿沉着脸,突然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啪的一声,关风被吓到了,急忙拉住他,问:你干什么?

突然觉得自己也很混蛋。

那晚讥讽打骂关风的他跟贺颜之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也难怪关风会大受打击,他真混,把人家的真心扔掉不算,还用力踩,这做法比贺颜之好不到哪里去。

那件事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什么?最多以后我说什么,你乖乖听话就是了。机会难得,关风不动声色地提出条件。

严少卿当然点头同意,握握关风的手,问:你冷不冷?我去把空调打开。

不用了,反正马上就要回去了。享受着严少卿手掌的温暖,关风转头打量房间,说:我打算把这里卖掉,你觉得呢?

父亲出事后,他就搬去了关悦给他买的房子里,但这里该怎么处理他一直都不知道,现在回来看看,觉得已经没必要再留下了,他在别处住得很好,也不会再搬回来,空屋放置可惜,不如卖掉好了。

你的房子,怎么处理都随你,不过你如果想留着,也无所谓,我知道许多感情的事,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我不在意的,我们可以慢慢来。紧了紧握关风的手,严少卿说。

关风一愣,随即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呀,你不会以为我一直对贺颜之旧情难忘吧?

严少卿不说话,但表情证明他是这样想的,关风哑然失笑,如果我还对他念念不忘,我一开始就不会跟你交往,你觉得我是那种肤浅得利用别人的感情来填补自己空虚的人吗?

严少卿立刻摇摇头,怕关风生气,他小心翼翼的说:可是你的忧郁症很严重啊。

如果不是关风的病严重到需要靠药物来调理,他也不会那样认为,关风一直药物不断,还严重失眠、头痛、任意飙车,那根本就是精神沉郁的一种发泄,再想到他们分手后关风靠自伤缓解精神负担,严少卿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你以为我的忧郁症是因为跟贺颜之分手造成的?我没那么笨,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自我伤害。关风笑了笑,说:与他无关,我会那样,是因为父亲的死亡,我无法迈过心里那道坎。

你父亲?严少卿很惊讶。

是啊,大家都以为是贺颜之杀了我父亲,其实我知道我父亲是自杀的,他怕贺颜之伤害到我,所以引他上钩,用自己的生命。

当初贺颜之认为自己的父亲是因关家而死,为了报复,他有意接近关风,并通过他进入公司,还跟外人勾结想吞并公司,后来事情败露,他又威胁关风的父亲关栩衡,两人在争斗中关栩衡被枪击中死亡,贺颜之也以谋杀罪被判入狱,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大家都认为是贺颜之丧心病狂,只有关风知道那不是实情,因为他很了解贺颜之,一个有着无数欲望的人,他也许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绝不会赔进自己的命,那场戏是父亲设计的,为了保全自己。

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父亲对人非常严厉,我崇拜他,也很怕他,我们兄弟虽然多,在家里却没人敢大声说话,我一直觉得那不象是家,他也从没在意过我,所以大学读到一半我就出国就读了,我告诉他我想拿名校文凭,其实我只是想逃出去,我还故意在他生日那天带贺颜之回家跟他摊牌,还天真的觉得就算父子决裂也无所谓,反正这个家对我来说从来都不重要,我不知道那时候他已经是肺癌晚期,是不能生气的……

关风低着头,声音也压得很低,握严少卿的手微微发着颤,严少卿知道他很激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做单纯的聆听者。

直到父亲去世,我想通了一切,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蠢,父亲一直都很疼我,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他临死时心里都在想着怎么帮我把问题解决,这种父爱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甚至无法去回报。关风的笑容充满苦涩,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任着自己的性子来,做得那样绝,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我想,他那样做的时候可能是笃定你不会知道真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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