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鲜币)第二十九回.迷失
赵海倾。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利刃,霎时在云天心头划下一道深刻的裂痕。
他两耳轰鸣,用力撑住眉心,低声道:“我……我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阿芸秀眉一挑,y冷地说:“当然认识!嫂嫂不记得了?他就是害你和大哥分离两地的罪魁祸首!”
“阿芸!”叶随风喝止她,“既然云天已经回来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
云天摇了摇头:“不,你告诉我,那个赵海倾到底是谁,我总觉得……总觉得……”
云天看著叶随风还渗著血的伤口,後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他居然升起一种“这个人很重要”的感觉,可若是按照阿芸所说,赵海倾是他的敌人,他又怎会觉得敌人重要?
云天的心思已经越来越倾向於叶随风兄妹,他二人待他极是照顾,几乎是将他当做宝贝一般供著,他甚至没有考虑过他们会欺骗自己的可能x。
这时,云天腹内仿佛有什麽感应一般,忽地传来一阵疼痛。
他低低“唔”了一声,按住小腹。叶随风见状紧张地站起来揽住他,“不要动气,我没事。阿芸,送他回房。”
云天还想打听“赵海倾”的事,可阿芸已扶著他的胳膊将他向外拉了,“走吧嫂嫂,你可千万不能让小宝宝有什麽闪失啊。”
云天下意识地m了m肚子,抬头看向叶随风。
叶随风淡然道:“回去吧,我待会来陪你。”
阿芸将云天送回山洞,熏了一把催眠香安顿他睡下,接著又返回山寨前厅,不解地瞪著叶随风道:“大哥,这跟原本计划的不一样!”
叶随风默了一阵,道:“他肚子里还有我的筹码。”
“刚刚我们应该趁热打铁,告诉他赵海倾是他的敌人才对,你怎麽……”
“阿芸,他胎息不稳,本就不该受太多刺激。若是那胎儿有什麽三长两短,我们拿什麽去找那狗皇帝报仇?”
“呵!”阿芸柳眉倒竖,气极反笑,“两个月前是大哥你提议这麽做,现在你却临阵变卦,莫非是看那中皇云天生的好看,连你也动心了?!”
“你──!”叶随风神色骤变,飞快地抬手向她明豔的脸蛋扇去!
阿芸避也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叶随风内力深厚,这一掌带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可这巴掌,终究是没有落在她脸上。
叶随风的手距她不过分毫,顿了许久,才缓缓地收回去。
“这麽多年我们都忍过来了,你又何必急於一时。”
阿芸泫然地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大哥,你不会喜欢中皇云天吧?别忘了,他是我们仇人的妻。”
“不要再说这种荒唐的话。”叶随风深深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云天醒来後,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微微冰凉的手握著。
他睁开眼睛,面前的人影渐渐聚成一个清晰的形象。
叶随风道:“好些了麽?”
“嗯。”云天坐起来,轻轻一抚他的x口,“伤还疼麽?”
叶随风一愣,随即答道:“小伤而已,无碍。”
云天挑了挑眉毛,笑道:“你以前就爱逞强,稍微跟我示弱一下会死吗。”
叶随风大感奇怪,表面上八风不动地反问道:“以前?云天想到以前的事了?”
“这叫什麽话?咱们不是住著很气派的府邸麽?你教我剑术,带我狩猎,咱们还去度了蜜月、放了花灯,这些我都记得。”
云天说著,将周围打量一番,诧异地问:“你还没告诉过我,咱们是什麽时候搬来这个山洞的?”
叶随风这才了然,大约是方才的事将云天脑中潜藏的记忆激发了出来,加上“忘川罗刹”的作用,他现在虽然记得往事,却不记得与他共同谱写往事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云天将他当成了印象中的“赵海倾”。
这正是叶随风最想看到的结果。
赵海倾夺走了他双亲的生命,他要用赵海倾的至爱来偿这笔血债!
“你怎麽了?脸色跟吃了苍蝇似地。”云天拍了拍他的脸。
叶随风一愣。
自打云天来了以後,就没对他表现出这种亲昵的行为,叶随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付,只得别过脸淡淡道:“没什麽。你……孩子没事吧?”
“你大爷的,”云天白眼一翻,竟显现出几分随x的可爱,“竟然偷偷mm的就留了个种,这笔账我以後再跟你清算。”
他言语虽然不满,但眉宇间却透著掩饰不掉的平和与喜悦。
虽然他身为男子却孕有子嗣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可毕竟是亲生骨r,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叶随风被这种幸福刺得心底发疼,他也曾享受过一家人美满团圆的天伦之乐,可他的幸福已经被赵海倾夺走了,现在他又凭什麽要让赵海倾去享受他所失去的东西?
“好,以後我们慢慢算,你现在安心养好身子,等孩子出生以後,我会为他准备一份大礼。”
叶随风第一次对云天露出笑容,云天正沈浸在表面上温馨的氛围中,没有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嗜血欲望。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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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鲜币)第三十回.破阵
明月高悬,万物寂静,唯独御书房还亮著一盏明灯。
赵海倾站在龙案前盯著密信上的一行小字,眉头紧锁,眼中闪烁著凌厉的寒光。
──天元九转阵,唯有以活人鲜血祭之,方可破解。
范红依安静地站在他身旁,脸上挂著微微担忧的神情。过了片刻,她温和地开口:“皇上,这‘天元九转阵’我也曾听说过,以活人血祭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红依妹子,你可知破阵之人是谁?”白风摇了摇头,“此阵乃是金罗蛊母炼化而成,唯有被种下子蛊的人才能破阵,或者想办法将蛊母从阵里引出。”
身中子蛊的人无疑便是云天,而让云天自己放血破阵显然是不现实的,现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除掉蛊母,如此才能到达云天的所在之地。
赵海倾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深吸一口气,道:“白仙师可有办法?”
白风惭愧摇头道:“说到用蛊,我不在行,也许茹光夫人会有法子。”
“孤之前去请过夫人,并无结果。”
白风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捋著胡须:“那婆娘怕是又钻进了哪个深山老林,要将她找出来确实不易。”
赵海倾心绪纷乱,这些天来几乎被折磨得有些透支,他身为皇帝原本就有做不完的事情,如今爱人又吉凶不明,他甚至想著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夺位就好了,这麽一来他就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陪著云天。
──可若是没有夺位,他又如何能从弟弟手中夺回爱人?可见这世上并没有那麽多两全之事。
就在情况陷入僵局时,门外忽然有人传报:“启禀皇上,梓轩门有位‘茹光夫人’求见!”
御书房里所有人都是一愣,白风狂喜道:“看来那千里蛊还有点用处,快去将她请来!”
赵海倾的心脏开始咚咚狂跳,他此刻的神情就像是在黑暗中徘徊千万年後终於看见了光明。没过多久,一位黑衣女子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遥遥对赵海倾行了一礼,用带有异域口音的中原话道:“见过皇上。”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容貌媚豔却不轻浮,行完礼後便要笑不笑地看向白风,“我说哪个没良心的用千里蛊找到了我,原来是你这老不死的!”
白风干咳了两声,“茹光妹子,这些话咱们回头再说吧,我的宝贝徒儿遇到麻烦了,你快想想办法。”
“哦?天下还有什麽事能难倒你?”茹光倒也没有继续和他拌嘴皮子,很干脆地坐在了白风身边。
二人对茹光说明了情况,茹光听後也是非常为难,“这个阵法十分凶险,稍稍不慎便有x命之虞,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那母蛊引出,不过倒是可以想办法引出它的儿子,然後将子蛊给另一人服下,再用他的血去破阵便是。”
茹光夫人说完便目含深意地看向赵海倾,似乎在等待他会做出什麽样的决定。
片刻後,只见赵海倾对她深深做了个揖,接著沈声道:“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茹光挑眉问:“哦?皇上打算用何人血祭?”
赵海倾微笑道:“所救之人乃是我的发妻,自然应该由我亲自破阵。”
白风面露赞许,茹光夫人眉心一展,朗声笑道:“不错!此人应该是你,也只能是你,若换了其他任何人,就只会让你的云天遭受万蛊噬心之痛!”
赵海倾心中暗自惊奇,同时也庆幸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还请夫人赐教。”
“那子蛊与蛊母本是一体,自然心意相通,若云天对你还有思念,蛊母便会感应到他的心思,自行解去阵法;若换了不相干的人,则会遭到反噬,到时候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媳妇了。”
“若是孤服了那子蛊,也会记忆混乱麽?”
“这倒不会,同一只蛊母产出的子蛊也不尽相同,等事成之後,我再想法除掉你体内的子蛊。”
赵海倾刚松了口气,茹光又蹙眉道:“怕就怕那‘忘川罗刹’已经混淆了他的记忆,如果他对你已无爱恋……”
赵海倾一怔,脑中霎时间闪过云天开心的、生气的、失落的、得意的神情……还有他害怕忘记自己时强撑著不肯入睡的模样……
──如此情深,又岂会说忘就忘?他相信云天即使中了蛊,也不会将关於他的一切完全抹杀,他们连时间都能战胜,还有什麽可怕的?
在茹光肃然的目光中,赵海倾终於下定决心,字字清晰地说:“无论结果如何,我也定当一试。”
与此同时,在天元九转阵所笼罩的山寨里,云天正坐在高塔上与叶随风一同看星星。
漫天繁星虽然美丽,以云天的x子却欣赏不了,可叶随风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他也不忍心打断对方的兴致,於是便靠在软垫上打起盹来。
叶随风听见鼾声,转头看了看云天的脸,接著视线下移,定格在他明显隆起的肚子上。
如今他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大约再过一个多月孩子便能出生,到时候……
一阵寒风吹过,云天不由自主地向叶随风靠过去,将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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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和赵海倾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现在即使换了个人,这习惯也未能改变。
叶随风微微莞尔,觉得他像是一只动物,脑中刚升起的y暗念头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慢了一拍,接著缓缓地沈了回去。
事实上他也曾犹豫过自己的决定,毕竟对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下杀手无论如何都太过y毒。何况赵海倾血洗他家门时,云天还不曾是宁王妃……
叶随风闭上眼睛,双亲流著血泪的面庞仿佛又一次浮现上来。
这麽多年过去,他始终不能从这y影中走出,也无法原谅赵海倾对他的家人犯下的罪行,即使他明白这只是一个将领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可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杀人,就得偿命。
起初得知云天有了身孕後,他心中立刻形成一套绝妙的报仇计划。可是和云天相处了八个月,他居然对这个人产生了类似心软的感觉……
老实说云天身上并没有什麽特别吸引他的地方,有时候甚至表现得有些可笑,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给他装满仇恨的脑海中留下许多快乐的记忆。
如果云天死在了他手上……他不知道自己日後能不能释怀。
不过那时候只怕赵海倾也不会放过他吧。
叶随风的嘴角微微牵了牵,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外袍盖在云天身上。
云天眉心一蹙,低声道:“现在是什麽时辰了?”
叶随风按下心中涌起的悸动,平静地将他抱起来,“子时,我送你回房歇息。”
云天毫无戒备地靠在他怀里,一手扶著硕大的肚子,另一手抓著他的胳膊,仿佛将所有的重量都全无保留地交付给他。
叶随风一步一步地走回内室,安顿云天躺下,正要离去时,却听见云天在身後道:“今天冷,你陪我睡吧。”
他脚步一顿,有些无措地回过头。
云天半眯著眼睛,脸上还带著睡意。叶随风犹豫一番,还是不温不火地回绝了:“若是觉得冷,我再拿被褥给你。”
“哈……”云天打了个呵欠,失望地挥挥手,“果然身材变形魅力就会大打折扣啊,我这麽邀请你你都不上钩。”
叶随风听了这话只觉得啼笑皆非,他转身坐在床上,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mm云天的头发。可对上云天略略期待的眼神後,他心头却像是猛地被针扎了一下,怔然地收回了手,“……和你睡在一起,我怕会压著孩子。”
云天闻言脸上居然一红,“我是说睡在一起暖和一些而已,你想到哪去了。”
叶随风看见他尴尬的模样,心头竟微微一颤,漫上一股类似於欢喜的情绪。
他从被褥中握住云天的手,靠近了低声道:“这八个月来忍得很辛苦吧?”
云天被他一碰,就有些气息不匀,然而冲动之下又有些怪异的感觉,好像他并不该和叶随风这麽亲近。
“也没什麽……男人最好的夥伴都是右手,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叶随风叹了口气:“要是睡不著,就说说话。”
“好啊,”云天掀了掀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上头,“咱们可以商量一下小孩的名字。”
叶随风闻言,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反感──这是赵海倾的孩子,他又怎会给仇人的血脉取名?
“名字你自己决定就好,我是个chu人,取不出什麽好名字。”何况这小孩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另一说。
云天见他态度淡漠,有些意外,虽然他将叶随风当做亲人,叶随风也对他十分照顾,可他却明显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竖著一堵高墙。
那一刻他突然察觉出了什麽,一个徘徊的很久的念头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随风,你真的是我爱人?”
叶随风一阵警觉,诧异道:“你怎会这麽想?”
他见云天还是怀疑,心里登时有些後悔,担心自己一直以来的经营功亏一篑,於是心一横,抱住云天就要吻上去。
孕期原本欲望就会强烈一些,云天也不是没有想象过和叶随风亲热的情形,可当对方真的触碰他时,他感受到的却没有半丝愉悦,反倒如同被毒蛇缠绕一般,只觉得不适、难受。
云天脑中一懵,一把将他推开,神情复杂道:“我不想做这个……”
叶随风顿了顿,道:“抱歉,是我孟浪了,你安心歇息吧。”
云天胡乱点点头,将脑袋蒙在被子里。
离开云天的住处後,叶随风快步往山洞外走去,想要找个清静地方打坐运功。行至半路,阿芸忽然幽灵一般地飘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大哥似乎做得过分了些,再怎麽喜欢,他毕竟还是赵海倾的人。”
叶随风眯起眼睛,“阿芸,你监视我?”
“当然不,我只是在他房里放了几只传声蛊,大哥若不是色欲熏心,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叶随风一时间竟无法反驳阿芸的话,他向来冷静自持,内心早已如同一潭死水,可云天居然能轻而易举地撼动他的心意,这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危险。
“放心吧,血海深仇岂会因他而变,我会亲手结果他的x命。”
叶随风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阿芸还是说给他自己听,至少说出这话以後,他心底的不安似乎消散了许多。阿芸闻言,这才放心道:“记住你的话,大哥,否则我不介意代你出手。”
赵海倾一行人在鬼牙山脚已经守了十多天,在等待蛊母产子的过程中,他已将周围的地形秘密勘探了一番。叶随风身手不凡,他若是跟他单打独斗还能有几分胜算,若是对方拿云天做盾牌……
“来了!”茹光夫人突然一声低喝,赵海倾和白风神色一凛,飞快地向她看去!
她右手摇著一只铜铃,左手举著一个小香炉,里面散发著浓郁的香气。赵海倾和白风之前吃了她特制的丹药,此刻并无不适,不过途径此地的飞鸟倒是被这香气熏下来好几只。
不消片刻,只听一阵簌簌声,接著众人脚下便有一只黑底金斑的小虫破土而出。
茹光夫人秀美紧蹙,全神贯注地摇著铜铃,那小虫先是有些迷茫地转了几圈,接著便向她直直冲了过来!
“快,趁现在!”茹光夫人将那铜铃摇得飞快,赵海倾飞身向前,一把捏住那只小虫,毫不犹豫地送进了口中!
白风道:“事不宜迟,快些放血破阵吧。”
赵海倾点点头,抽出佩剑在手臂上一划,鲜红的血y立时涌出,顺著蛊虫出现的缝隙渗进了土地中。
作家的话:
时隔好久的更新~~~~twt
(14鲜币)第三十一回.绝路
云天临盆在即,肚腹肿胀得像是一个硕大的圆球。这个孩子很安静,很少动弹,倒没让他吃太多苦,可他对於男人产子之事还是有些惧怕,阿芸见状便在一旁安慰道:“不用担心,等孩子取出来,我会立即将你的肚子缝合,不会有事的。”
云天听得起了一身的**皮疙瘩:“你……你还是不要说了,横竖就是一刀,你动作可得快一些。”
阿芸眼中厉光一闪,弯起嘴角道:“当然,你是我嫂嫂,我怎会害你?”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闯了进来,慌张地说:“不好了大小姐,天元九转阵被人破去,门口的弟兄已经拦不住了!”
阿芸闻言并没有惊讶,反倒似乎有些开心:“终於来了吗……”
“有人闯进来了?”云天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肚子上,做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西安“对,嫂嫂,我带你去山顶避一避。”阿芸不由分说拉著他便走,云天不疑有他,加上担心肚内的孩子,便乖乖跟在阿芸身後。
鬼牙山一侧是叶随风的寨子,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放眼望去不见人烟,只有片一望无际的茂密丛林。二人来到山顶後,云天意外地发现这里十分平坦,并不像是能藏身的地方,反倒山洞里感觉还要比这安全些。
阿芸不再言语,默默地生了堆火,接著从腰侧抽出一把匕首,一边在石头上细细地磨,一边放在火上烤。
云天愕然道:“你打算做什麽?”
“……孩子就要出生了,”过了许久,他才听见阿芸的回应,“你不想早点见到自己的孩子麽?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云天无言以对,算算时间确实是这几天出生没错,可他一定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山顶上剖腹吗?怎麽想都太恐怖了点,“要不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回山洞里……”
阿芸笑了笑,那笑容竟显得有些惨淡。
云天看到她收起匕首,对著东方跪了下去,然後恭恭敬敬、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时,那原本光洁的额头竟已鲜血淋漓。
云天吓了一跳,扶著肚子走过去,错愕地问:“阿芸,你好好的干嘛要弄伤自己?”
阿芸摇摇头,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碎石和土渣,“大哥快要来了,你先做好准备吧。”
她话音才落,就见叶随风飘然而至,身後还跟著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玄衣,离得有些远瞧不清长相,可看到他的第一眼,云天就莫名觉得脊椎狠狠一麻,紧接著涌起一股强烈的一探究竟的愿望!
“……他是谁?!”云天有些急切地问。
他没有听到回答就被叶随风一把揽住带到了崖边,然後那玄衣男子脚步猛地一顿,惊怒交加地吼道:“放开他!”
云天目不转睛地与他遥遥相望,那怪异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仿佛眼中除了那个男人,别的什麽都看不见了。
叶随风发觉云天对著赵海倾怔怔出神,诡异地笑了一下,“看来你并没有完全忘记他,这很好。”
云天错愕地问:“你什麽意思?……我认识他?”
叶随风又往悬崖边走近一步,冷冷地道:“岂止认识?”
赵海倾不能想象叶随风冲动之下会做出什麽事,就在他踌躇之时,阿芸忽然厉声道:“扔掉你的剑!否则我马上杀了他!”
赵海倾背上升起一股寒意,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云天高高隆起的、怪异的肚腹。
他愣了片刻,接著滔天的怒火汹涌而上,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你们对他做了什麽?!”
云天瞪大眼睛,脑中一时混乱的无法思考,他不明白为何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阿芸会用他的x命去威胁对面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又为何会用那种心痛又担忧的眼神看他。
一阵剧烈的疼痛忽然在他腹中炸开,焦虑和紧张之下,那个小生命终於不堪束缚,开始表达出世的愿望。
“……哦?”叶随风看向云天,挑了挑眉,“时机刚刚好。赵海倾,你当年率兵杀了我一家老小,今天你就看著你的孩子和你的夫人死在你面前吧。”
云天面色苍白,在他臂弯里剧烈地发抖,叶随风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冷汗渗透衣物,带出一片潮意。
赵海倾听到这话,无异於当头落下一道惊雷。
“孩子……?”怎麽回事?难道云天肚子里的是……
额头的伤口使阿芸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她此刻早已不是初见时那灵动的少女,脸上全然是复仇在即的疯狂,“哈哈哈哈,你自己留下的种你竟然不知道麽?!当真可笑!”
云天手脚一片冰凉,太多的意外已经令他无法思考,当他听见“赵海倾”三个字,脑中就像是有块巨石被一下凿开,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海、海倾……”他撑住额头低喃了一声。
“是我,云天!”赵海倾眼眶潮湿,“你还认得出我麽?”
他刚上前一步,阿芸唰地挡在他面前,“我再说一次,扔掉你的剑!”
赵海倾吸了口气,心思电转,“……好,你们先送他下山,他平安之後我立刻弃剑,绝无食言。”
阿芸冷笑一声:“你这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鬼有什麽资格同我们谈条件?!好,既然你不肯弃剑,那你就好好看著吧!”
她神情疯狂,带著不顾一切的狠戾冲向云天,赵海倾大吼一声飞身而上,却被叶随风使出全力猛地一击,生生後退了十几步!
他还没站稳,就听见了皮r被割开的声音,伴随著爱人痛苦的嘶喊闯入耳朵,直直击入他心底。
赵海倾一瞬间如同坠入了冰潭,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云天的肚子,看见那里被割开一个血口,阿芸一掌探入,m索了一番,然後拉出一团血淋淋的物事。
那模模糊糊能看得出是个孩子的形状,细长的脐带还连接在云天体内,云天已经开始抽搐,可他还是勉力睁著眼睛看向那个小生命。
赵海倾目眦欲裂,狂吼一声,举起长剑向叶随风攻了过去!
“中皇云天,我奉劝你快点叫他停手,否则你们的骨r可要x命不保了──哦,还是个男孩呢!”
阿芸捏著孩子细细的脖颈,像拎著一只可怜而柔弱的小动物。
云天嘴唇颤抖,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肚腹的伤口涌出,他困倦地张了张眼皮,虚弱地道:“不要……伤害他,你有什麽……事,只管冲著我来……”
阿芸气息一窒,唰地瞪大眼睛。
她还记得那一年,她的双亲也是这样恳求著破门而入的官兵,她和哥哥瑟瑟发抖地藏在房梁上,亲眼看著父母在冰冷的刀刃下送了命。
“……不要伤害他?凭什麽?!我一家十三口死在赵海倾手中,如今只要你们三条命来偿,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便宜!”
云天干涩地咽了口唾沫,按捺著x口不断翻涌的血腥气,“我们……认识了九个月……好歹还是……有一点交情……的吧……你放了我的……孩子,我这条命,随你……”
阿芸厉声大叫:“够了!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麽要听你的!”
她的脸色忽然一僵,眼神变得极其怪异。云天虚弱不堪地靠在一块石头上,伸出手去够他的孩子,阿芸却突然尖叫了一声,挥起匕首唰地从他脚腕上划过,瞬时挑断了他的脚筋!
“唔──!”云天的呼叫显得十分无力,他慌不择路地一把拉住脐带,趁阿芸短暂分神时将孩子扯了回来!
叶随风招招狠辣,赵海倾在听到阿芸的尖叫声後心神巨震,转眼间被砍出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他狼狈地躲闪开来,使出全部内力开天辟地般地一斩,将叶随风击得倒飞出去。
“云天!”他大吼一声向云天冲过去,双目赤红的阿芸挥手斩断脐带,从只剩下一口气的云天手中再次夺过孩子,接著在二人绝望的眼神中将孩子向悬崖中猛地一抛──
赵海倾脑中轰然作响,全身的血y都开始逆流,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一瞬间失去了颜色。
叶随风再次攻来,弯刀带著凌厉的疾风向赵海倾後背斩下。
阿芸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俨然已经神志不清。
同一时刻,原本已是半个死人的云天忽然大叫一声,竟靠一只脚站了起来,紧跟著朝悬崖纵身跃下……
作家的话:
大家请不要觉得被虐到tat……g据跳崖定律,云天一定不会死的
(12鲜币)第三十二回.逢生(上)
云天是被一阵剧痛激醒的。
肚皮仿佛被人生生撕开,他浑身上下使不出半丝力气,就这麽头昏脑胀地忍受著这股剧痛平复。
半晌过後,他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又潮湿又疲乏,难受得恨不得就这麽死过去。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云天愣了愣,连忙竖起耳朵去听。
说话的是个男子,声音清亮,想来年纪应该不大。
“我知道我这麽做太鲁莽,可是他受了那麽重的伤,还带著个孩子,我总不能放著两条人命不管……”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就是因为他来路不明,你才不能随随便便将人带回来……谷里的规矩你都忘了?他若是被什麽仇家追杀,你担得起全谷一百四十九人的x命?”
“嗨,婆婆您忘啦,现在是一百五十人,前天王嫂才刚生了个大胖小子。”
“喔,年纪大了,这记x就……你不要打岔,老人家说话你得仔细听著,别成日里油嘴滑舌……”
“是是是……待他伤好了我马上送他出谷去,这样您总该安心了吧?”
云天怔然地望著屋顶,门外的谈话声越来越近,他忽然感到一阵害怕,倏地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两个人一前一後地走了进来,那男子仿佛站在他身边瞧了片刻,又揭开被子看了看伤口,而後庆幸道:“还好及时止住了血,我要是再晚上那麽一时半刻,这一大一小的命可就都保不住了……唉,婆婆,他们是父子吧?这当爹的一表人才,娃儿也长得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