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一回:入大漠问情遇险
这一边西北大漠上,一干人还完全不知道京城里发生了什麽,只一门心思地布置边防、c练武艺。毕竟,若真是匈奴大军打过来,他们可是泱泱大国的第一道防线,或者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一道防线──因为一旦他们被击破,後面的几个镇、几队军不过是仗著天险可以硬撑几日而已,若论武力,则完全不是匈奴铁骑的对手。
不过日子过久了,再怎麽样的危险也都会习以为常,就像那住在山崖上的猴子,无聊了总会在断崖树杈上吊一吊尾巴,调剂生活。於是这边鄙部队里也慢慢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闲来没事儿结队去对方的领地里散个步,一来当个冒险解解闷儿,二来也是一种心理战,让对方紧张一下。
而这一天,他们竟拉上了从不出门的莫问情,带了四队人马向匈奴腹地探去。
“真的不要紧吗?若是匈奴大军袭来,我们只有四队人马,怕是很难应付吧?”莫问情问向旁边马上的秦无殇。
“没事儿,夫人放心~这一带我们常来走动的,都不曾遇到过一支匈奴人。”那边的马前卒回头笑道。
“再说夫人也不能老闷在帐子里,日子久了总归对身子不好。”这边的小卒也凑过来应道。
“而且我们早就想带夫人去那边看看了,不知夫人喜不喜欢雪,那边的沙子真是白得跟雪一样~”
自从那日办了喜事,将士们便夫人来夫人去地叫著他,起初莫问情自是一万个不肯应,然而耐不住时日久了,也就索x当个阿猫阿狗一样的诨名任他们叫去,只要秦无殇这家夥不要随便在前面加词……
“我的夫人我自会保护好的,还请夫人不要担心,尽情欣赏塞外的奇景~”秦无殇不识时务地c话进来,一脸温柔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什麽叫“我的”夫人……
莫问情心里腹诽,嘴上却不吭声,只当作没听见一般,继续策马往前走。
“将军!将军!”
正走著,忽然背後听到有人大喊,一队人马便住了脚,看後面的人飞马而来。
待走近一看,原来是那日在婚礼上见过的文书模样的人。按说此人虽然出身草莽,却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又有著做文书的梦想,於是莫问情便答应了他教他识字读书,顺便为他取了个名字叫“肖文殊”。
众所周知,出身於底层百姓家庭的孩子都是没有啥好听的名字的,无外乎用“伯仲叔季”的次序或者“甲乙丙丁”的排号。譬如汉高祖刘邦,当年草g时候的名字叫做“刘季”,翻译成现在白话就叫做“刘老么”或者“刘丁”,都是典型的土g名。这肖文殊原名大抵就是类似“肖三”或者“肖叔”这样的名字,莫问情见他一心想做文书,便索x给他起了个名叫“文殊”。名儿是好名儿,只可惜jūn_duì里的人从来都是想象力最丰富的,大家自打知道了他这新名,就给他造了个诨号作“菩萨”。肖文殊自是不干,抗议了很久,怎奈众情难抑,时间久了他也就慢慢接受了。
“哟~菩萨~你不是好好在大营待著,怎麽跑这儿来了?”
“是不是如来佛祖有令叫你传话呀?”
“是不是猴儿又大闹了老君的炼丹房?”
“哈哈哈~”
一群小兵自然又拿他笑了开来。
“别打岔,我有要事!”肖文殊双眼一瞪,随即向秦无殇和莫问情两人拜下。
“将军!夫人!”
“有何要事?”
“京城里来了人,说是有紧急情况,请将军即刻回营,刻不容缓!”
“哦?可是鲜卑人过了长城?”
“属下不知,来人说事关重大,非将军本人不能闻知!”
秦无殇想了想,总觉得除了鲜卑来袭也想不到其他要事,而如果是鲜卑来袭的话,那麽父皇的命令一定是要自己谨守西北边境,防止匈奴人趁火打劫……
“无觞?”莫问情轻声唤道。
“怎麽了?”秦无殇随口一应。
“既然如此重要,我们便赶快回去吧。”莫问情一脸的忧心忡忡。
秦无殇见他这样,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或许过於严肃了,赶紧轻松一笑,m了m莫问情的脸:“放心,不是什麽大事,只是不方便叫人知道罢了。问情且继续游玩,我回去看看怎麽回事儿,再回来陪你。”言罢勒马回身。
“无觞……”莫问情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似的。
无殇,别走……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秦无殇回身一拉马缰,只见他马蹄高扬,长发随风,多年习武的身姿被远处半落的夕阳勾勒出一周金灿灿的剪影,远远看去,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又好像一切只是场梦。
“文殊,你在这里保护夫人,我去去就来。”秦无殇交待好一切,便扬鞭策马而去,只留下一道风尘。
莫问情定定地看著秦无殇的背影越去越远,终於几乎不见,才掉转马头,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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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样?是不是比雪还好看?”拉著马往前回走的小卒兴奋得两眼冒星星。
“确实很美。”莫问情在马上坐得安稳,一面微微笑道。
“唉~只可惜大将军没能一起来,不然多好啊?等你们俩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说说……”马前小卒话里半是遗憾半玩笑。
“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若是真的赶上匈奴大军,我们这剩下的两队人g本什麽都做不了。”肖文殊催促道。
“哈哈~我们怎麽就那麽倒霉,就会遇到……”马前卒边笑著边往远处看去,然而话未出口,却突然哽住了。
“怎麽了?”
“你们快看!”
“怎麽可能?从来没见他们在这儿出现过!”
“快跑!快跑!!”
“等等!”肖文殊大喝一声,“所有人听令,马上的慢慢下马,步兵脱了铠甲在地上躺下!”
“啊?你疯啦!跑还来不及呢,还躺下?”众人混乱不解。
“你们懂什麽?这是李广疑兵之策,我们这几个人,离营又那麽远,就算都骑著马也跑不回去,更何况还有这麽多步兵?为今之计只能趁著夜色朦胧,佯装疑兵,匈奴或许以为我们有诈,才有可能有我们的活路!”
莫问情虽不懂兵法,却也在古书中读过李广的故事,於是便率先从马上下来,一面解去战袍,一面慢悠悠地找了棵大树坐下。
众人见此,虽是怕得厉害,却也依样做了。
肖文殊一面遛马喂草,一面眼睛一刻不停地紧盯著匈奴人的马队。果然,他们一见这边奇怪的举动,立刻就放缓了脚步,改为在远处逡巡。
只要可以撑到日暮,光线不好,匈奴人就会自动撤兵;或者大将军带人来接参军,那麽大夥儿也可以庶几保全……
然而就在太阳马上要靠近山岗之时,匈奴人却突然从山上如洪水般策马而下,肖文殊大惊一声“不好”,赶紧命所有人上马往回跑。
“不是说疑兵吗?怎麽又逃?”众人边跑边问。
“不知道匈奴人怎麽知道了我们的底细,为今之计,保护夫人要紧!”肖文殊果断吼道,“听我之令!骑马的掩护夫人回营,跑步的在後面断後!走!”
“是!”众人齐声一吼,随後只见原本混在一起的骑兵步兵迅速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往前奔逃,另一队则反向匈奴人跑去。
莫问情一边紧紧抓住马缰防止掉下去,一边在心里担心著留下的人们。他知道,那些人怕是要为自己死在这大漠中了,他心里一边难受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後看去。
“夫人别看!”肖文殊赶紧大喊。
然而话说出口总是晚的,莫问情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足足一丈长的大刀径直c到一个年轻小兵的x口里,那小兵还来不及惨叫便被铺天盖地的血笼罩了全身,血雨中,银蛇流利滑出,快刀一横,便是切瓜剁菜般斩下了一颗人头,匈奴人一行大笑一行抓住头发反手系在马头上,随後长刀一甩便向下一个猎物奔去。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毫不犹豫,竟仿佛是天生的本能一般,全没半点恐惧和哀湣。莫问情感到胃里一阵翻滚,头脑一阵眩晕,手上的绳子倏地就放了松,身体一歪眼看就要从马上坠下。
“夫人!”肖文殊大喊一声,一面放了自己的缰绳纵身一跃!
☆、卅二回:弃城守无殇东归
“夫人!”肖文殊大喊一声,一面放了自己的缰绳向莫问情的马背上跳去。
千钧一发之际,肖文殊从背後抱住了莫问情,然後策著他的马继续向大本营狂奔。
“文殊……谢谢你……”经过这一惊莫问情已经清醒了过来,赶忙回头谢道。
“要道谢还是活著回去再说吧。”肖文殊虽然脸上带著笑意,可他心里却一点是都笑不出来。他明白,单靠那些步兵是挡不了多久的,要想让莫问情平安回去,恐怕自己这条命也是非拿出来不可的……
大将军!你到底在干什麽?!
另一边,中军帐里,秦无殇正瞪著京城里来的公公浑身打著颤。
“李公公,这怎麽可能?父皇身体一向安康,怎麽会突然?”秦无殇手里的金黄绣龙锦书攥得要碎了一般,声音里透著难以置信的震惊。
“太子殿下年轻,自然不明白,这人年纪大了,突然有个病有个灾什麽的也是难免。我们自然都希望陛下万岁万万岁,可陛下自觉时日将近……呵呵,太子还是不要问太多,赶紧收拾东西回京才是。”李公公的声音如意料之内般平静,一双细眼老狐狸般慢慢打量著眼前的太子。
“可是……”
秦无殇实在无法接受刚刚听到的事实,而且,怎麽会这麽快?如果父皇觉得身体不妥,一定会提前把自己召回的,怎麽会拖到现在?要知道,即使自己已经是无可置疑的皇太子,为了确保社稷的平稳过渡,无论如何都要在先皇过世前召回太子,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公子扶苏的後辙,大秦灭亡的重演……
当然,还有一件事让秦无殇放心不下,那就是大漠深处的莫问情,如果自己就这麽走了,谁能确保他平安归来?
老奸巨猾的李公公似乎看出了秦无殇的顾虑,他嘴角难以察觉地微微一翘,随後向身後一员武将使了个眼色──
“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无殇听这声音一愣,一抬头,原来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东g宿卫余本忠余将军。既然是自己人,秦无殇也就不再多想,只略一点头,向李公公示了个意。
李公公也回以点头後,秦无殇和余本忠就一前一後出了账外。
“太子殿下久在边鄙,想来不知道这京城里面其实已经发生了大变。”余本忠沈声禀道。
“哦?还请将军说得详细些。”秦无殇脸上顿时起了变化。
“简单地说,就是陛下新近册立了贾妃为皇後。”余本忠仍是声音低沈如磐石,岿然不动。
“贾妃?”秦无殇略有些意外,“怎麽会是她?而且,父皇为什麽要突然在这个时候立後?”
“详情属下也不知,只是听说这里面林丞相尽了不少力……”
“我明白了。呵,林秦楠这个老东西,真没想到凭他那脑袋竟也能想到这步棋。”秦无殇这话里听不出是褒扬还是讽刺,然而他到底不是凡人,只凭这一句便将局势看得个一清二楚。
“不过我父皇也不是好骗的,我猜皇弟无忧已经被封到都外了吧?是豫南还是嘉善?”
余本忠的声音明显停了一拍,他眼睛一动,随後仍是水波不兴地回道:“殿下英明,是豫南。只是豫南王临行忽发足疾,不能上路,故而圣上恩准其在g内养病,待痊愈後再启程。”
“哼,我看他这病是好不了了。”秦无殇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皇位,反而轻松地笑笑道,“多谢余将军提醒,既是如此,我想就不急在这一时,问情现在大漠深处还没出来,待我接他出来再与你一起回京吧。”
秦无殇说完便向营帐走去。
余本忠静静地注视著秦无殇步步离去的背影,面色不动,却如巨石般滚出一句话来:“陛下是在三玄观突病的。”
秦无殇听了这句,突然就止住了脚步。
“陛下三个月前照例去三玄观修法听玄,不知为何入观三日後就突然传出暴病的消息,贾皇後和豫南王马上入内照顾,豫南王更是叫人带兵把三玄观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秦无殇想起来了,那三玄观道主身边的两个小道好像曾经是秦无忧的太学同学,这俩人读书修道都是废品一堆,只有在炼丹做药上好像颇懂些歪门邪道,早些年甚至做出了个让人浑身无力不能说话却又能维持三个月不死的怪药,颇拿了很多百姓做实验品。当年他恨这些人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却又要照顾弟弟的面子,所以才只没收了他们的草药丹炉,关到三玄观里跟著道主好好调教,一心指望他们早日悔改。难道他们竟然……
“余将军。”
“末将在。”
“我给你三万兵力,替我去接问情平安出来,你可有把握?”
“以死为诺。”
“可立军令?”
“诺!”
中军大帐里,李公公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正在他快要忍不住出去找人时,却见大帘一掀,秦无殇一脸铁青方步而入。
“回京。即刻启程。”
“要不要再等等?不急这麽一会儿吧~”李公公故意作出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秦无殇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拎了剑出门。
“不必。”
随後大帘如狂风骤雨般狠命拍在营帐上,李公公手里一抖,茶杯“啪”地碎了一地。
“快走快走!说你呢!混蛋~还捡什麽捡?”
一出了门,秦无殇就飞身上马,带了从京里来还没休息的队伍出营,李公公自然是安稳地坐在马车里,一只兰花指打著帘子瞅著外面。
“余将军,拜托了。”
“殿下放心,莫大人在,末将在,莫大人若不在……末将就提头来见你。”
秦无殇一点头,随後将象征三万大军指挥权的军令牌和将军印交到余本忠手里,最後一次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策马而去。
“走!”
“驾!”
“哎哟~慢点儿~我的屁股~”
车辚辚,马萧萧,一道黄土扬尘,送走了浩浩荡荡的人群,迅速而东。
余本忠目送他们远去之後,才慢慢转身回到中军帐里,打开了装军令牌和将军印的匣子。
“传我之令,所有将士即刻回营,不得羁留,如有违抗,斩立决!”
“将军?!”所有人大惊失色。
“这是军令!”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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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深处,看不到边际的匈奴铁骑已经汹涌而来,势不可挡,弱小的几十人马队在他们的压迫之下简直像海啸下的鹅卵石一样,被吞没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夫人,无论一会儿发生什麽,你都要抓紧缰绳,千万别回头,只要一个劲儿往大营跑,一定可以平安回到大将军身边。”肖文殊一边把缰绳绑在莫问情的手臂上,一边低声在他耳边叮嘱。
“肖文殊?”莫问情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答应了大将军,一定要把你送回去,恐怕这下要食言了。夫人回去,还请代我向大将军请罪。”肖文殊咧嘴一笑,随後一个纵身,一跃下马,顺手狠狠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旁边的骑兵一见他如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最近的一人一伸手便把肖文殊拉上马来,瞬时,纷乱的马队迅速在莫问情身後形成了一道坚实有序的城墙。
“啊,还有,”肖文殊回头大声向莫问情的背影喊道,“刚才一直抱著夫人,实在冒犯,也请一并向将军请罪~”
暮色中的汉子们满身满脸的汗水和泥土,肮脏不堪,然而炯炯的眼神里却灼灼闪著光,仿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七月里的阳光。
莫问情强忍泪水扭头策马而去,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经承载了太多人的重量,无论如何,他必须活著回去!活著!活著!!只有活著!这些人的付出才有价值!
秦无殇!秦无殇!!秦无殇!!!
☆、卅三回:恨不死群胡乱y
东匈奴王台,烈火灼灼,血腥弥漫。莫问情与一群乞丐般的俘虏在一个大毡帐的一角缩成一团,噤声如死,瑟瑟发抖──这颤抖,半为朔风半为惊。然而事实上,莫问情却是一点都感知不到寒冷或是恐惧,他只是紧紧地闭著眼睛,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复著刚刚发生的影像:
身下的马一个趔趄,随後自己就连人带马地摔在沙坑里,几乎是本能地迅速掏出随身的小刀割断缰绳,也不管那马是死是活,只顾没命地往前跑……然而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不一会儿就被看不到边际的马队围在中间……圈子越来越小,大刀越来越近,手里的小刀握得紧紧,时刻准备士可杀不可辱,然而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便突然感到脖子後面一痛,头皮一麻,接著就一头栽下去,什麽都不知道了……
第一次醒来是在马上,一睁眼便看到成束的头颅在马头边碰撞得如葫芦,尤其是被砍得血r模糊乱七八糟的肖文殊的头,当时便觉胃中一阵翻滚,头脑一阵眩晕,就再一次人事不知了……
第二次醒来是被丢在冰冷的地上,全身剧烈的疼痛让自己醒了过来,却再见不到大漠黄沙,只有冷月寒帐,还有一群瑟瑟发抖的汉人男女老幼……
看来,是被俘虏了吧……
莫问情不动声色地把小刀藏在衣服里,然後混迹在人群中,等待著逃亡的机会。
“你!过来!”
突然一声极其chu暴而且匈奴口音极重的大喝向莫问情这边传来,莫问情睁开双眼,只见一个匈奴士兵几步走向人群边缘,女人们立刻发出尖叫并互相拥挤著躲开,可还是有一个不幸的女人被拖了出去。
匈奴兵一手抓住女人的头发用力向後掰去,女人的脖子立刻向被掰断了一般夸张地向後仰去,嘴巴也像裂开一样大大地张开,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人的嘴竟然可以张开到那种地步。匈奴兵见此满意一笑,随後另一手几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拉开裤子,眼看就要把自己腿间的物事塞到女人嘴里去……
“兵爷!我求求你放过她吧!我给你做牛做马!”突然一个男子从人群里冲出来,一边两只手紧紧按著匈奴兵手里的物事,一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莫问情突然觉得那男人的脸看上去很眼熟。
他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军营里叫做棍子的士兵,可是他分明记得,前阵子棍子的媳妇儿带著他们三岁的儿子来营里,自己特地给了他假期回去探亲的啊……难道?!莫问情赶紧向那女人看去,果然,虽然那女人已经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以至於和之前的她判然而别,却分明就是棍子的媳妇儿!这麽说,他们的孩子也……?
然而还没等到莫问情找到他们那个叫“三才”的孩子,人群的尖叫已经再一次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向匈奴兵看去,只见跪在地上的棍子两手高高地举著,手指像鹰爪般剧烈地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两只眼睛爆裂而出,竟比金鱼的眼睛还要突出几倍;他的嘴张得和他那媳妇儿一样大,然而留著口水和血水的口中却确确实实地贯穿著一g明晃晃直楞楞的银白色铁棍!
匈奴兵一手把铁棍从棍子脑袋里抽出来,厌恶地一脚把他踹到一边,随後在他身上蹭了蹭铁棍,再一次看向了棍子的媳妇儿。
棍子媳妇儿的眼睛里已经流的不是泪,竟是血了!
莫问情一把推开众人,几步冲过去,猛地把匈奴兵推倒在地。
“大人!”棍子媳妇儿倒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莫问情。
“你想干什麽,我替她,她有小孩,不能死在这里。”莫问情定定地用匈奴话对匈奴兵说道。
匈奴兵没想到这群俘虏中竟然有人会说匈奴话,自然愣了一会儿。然而被推倒的愤怒已经盖过了他本就几乎没有的理智,只见他抄起地上又尖有长的铁棍,大吼一声就向莫问情扎去,莫问情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棍子媳妇儿面前,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然而。
片刻之後,却是没有一点痛觉。
莫问情睁开双眼,只见棍子媳妇儿那张肮脏地混满了泪水和血水的脸笑在自己眼前,随後一张口,喷了自己一脸血。
“三才……请大人……”
棍子媳妇儿的手向一边毫不起眼的一堆破布里抬了抬,随後身体便径直地倒在了莫问情怀里。莫问情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著一g银晃晃刺眼的铁棍从怀里的身体里抽出来,再一次向自己举了起来。
“等等!”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毡帐背後突然走出一个将军样的人物,他一把抢过铁棍,一脚把匈奴兵踹到一边,骂骂咧咧地训了他一顿。匈奴兵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多话,只是站起来拍拍衣服,气愤愤地瞪了莫问情一眼,转身走了。
将军样的人丢了铁棍,几步走到莫问情面前,一把拎起棍子媳妇儿的尸体破布般丢到一边,然後一低头,一用力,就把莫问情整个人抗在了肩上,转身向毡帐走去。
噗通一声被丢在地上,莫问情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摊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
“抬起头来。”一个雄浑chu犷的嗓子c著颇听得懂的汉话对莫问情令道。
莫问情本能地抬起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魁梧健硕一脸刀疤的男人正坐在大帐的中间,一抬手从旁边拿了个火把过来,几步走到跟前,一只黑乎乎的脏手像要捏碎一般捏住自己的下巴,一双眼睛轻蔑地打量著自己的脸。
“你就是那将军的男妓?”
莫问情双眼立刻亮起锐利的光,警惕地s向眼前布满污秽和刀疤的脸。
疤面男的目光又在莫问情脸上逡巡了一遍,随後猛地掐过他的下巴来,就著嘴巴就是一亲。
莫问情死命挣扎,身体却马上被人按住,下巴也捏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