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薛半夏就真的跟半瞎似的,完全没往对面看,反倒盯紧了桌上那双手中正在摆弄的酒盏。
谁来告诉我这个是不是映月盏?映月盏应该喝什么酒来着?
半晌,墨老板又问闷着不说话的薛半夏:“薛医师喜欢听琴么?”
“在下不通音律,不怎么喜欢。”薛半夏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甚愉快的事情,砸了一下嘴。
“可是在下挺喜欢的。”墨老板捏着胡须,手背皮肤略显松弛,手心却十分细腻红润。
“什么意思?”薛半夏终于从映月盏的坑里爬了起来。
今日他和墨老板才喝了不到两坛三十年份的乌云然,可是他的脑子已经有些迟钝。他一口咬在杯沿,眼中似有水光,瞟向墨老板,样子很有些孩子气。
“一个成熟稳重有品味的男人很想听琴,想用薛医师今日的酒钱当那个挺厉害的琴师的诊,薛医师是给现钱呢还是记账?”墨老板微笑,却已经开始拾桌上的酒杯,最后非常优雅地扯走了薛半夏咬在嘴里的那个杯子,叫小二端走。
这样明目张胆地赶人也只有这个生意秋到小二都只需要两个的酒肆老板做得出来了!
什么今日的酒钱?之前还说咱们是朋友随便喝呢!
薛半夏表情倏地一变,淡到没表情的脸上绽出一朵灿烂的笑容,神抖擞,面似桃花,仿佛天降麟儿,多年不育的老汉欢喜当爹。
“行,在下现在去看看那个挺厉害的琴师,好好帮他疗会儿伤。”
刚刚还半醉不醉的薛医师就像换了个人,连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瞬间清亮了起来。
作为旁观者的伙计没来由身躯一抖,最开始习惯冷着脸的薛医师他跟自家没脸没皮的老板越来越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板正好姓墨啊!
太可怕了!
***
乌云城衙门。
薛半夏扔下了从朱雀楼借来的油伞,衙门口路过一个提着牙糖的老头,他摸着自己打湿的衣摆,疑惑的看了薛半夏一眼。
大家都是打伞,为什么这个人和自己不一样?
衣裳靴子干干净净,几乎没怎么湿。
薛半夏走进去就迎来两道炙热的视线,弗老大和阿步。
逃!
脑子里蹦出这个字的时候,薛半夏的脚步几乎停滞,半个身躯已经开始转向,下一瞬间就可以像一阵风般跑离这里,让那两个人把他的身影当成幻觉。
恶人自有恶人磨,记得有人这么说过。
某人想刚扭头就看到墨老板也打着伞施施然走进来,说自己愿意慰劳大冬天还在辛苦巡城的捕快们,带来了好多米酒暖身,果然后面两个伙计穿着蓑衣地推着蒙着油布的装酒小车一路小跑跟来。
薛半夏真想一脚踩死这老板,居然自己的酒钱而给其他人白喝!
健忘的薛医师这一刻明显忘记了自己其实也是一直在白喝人家的酒。
单良对着薛半夏灿烂露出了八颗牙,单手拎起四罐米酒放到桌上。蒲扇大的手在酒坛上一拍,开封。一时间酒香四溢,暖暖甜味弥漫在衙门大厅里,寒意尽消。
衙门里的捕快一下子就动了起来,纷纷奔向那几坛酒,薛半夏周围的灼热视线也都转移了阵地。
薛半夏木着脸看墨老板,墨老板妖孽一笑,眼